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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票黄永玉
最早了解黄永玉是从猴票开始的,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几个爱好集邮的朋友闲坐聊天,有人说起去集邮市场淘票的趣事,有人说起年终邮票展览个人专题的准备情况,其中有人准备的是生肖邮票专题,大家都被这个话题吸引,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当事人说他有黄永玉设计的庚申年版的猴票,在场的我们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心里想:你有?那我们也应该有啊?
他一看大家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赶紧解释,说:“那是我从市场上花大价钱淘来的,那可是好东西,将来准是奇货可居。”后来他们再说了些啥我都不关心了,一心想着回家,看看我的猴票到底是哪年的。
回家翻开集邮册一看傻了眼,是1992年壬申年猴票,比1980年黄永玉设计的那套庚申年猴票,整整差了一轮。
之后我们没等到邮票展览会开幕,就先行跑去那个朋友家里参观那张珍贵的猴票,先睹为快。《集邮》杂志上说1980年2月15日,这是新中国成立以后首枚生肖邮票诞生,从此开启了生肖邮票的发行。这一套就是黄永玉绘制的,为雕刻板,造型和工艺堪称精品。
除邮票外,在朋友家还翻看了一本漫画集,其中有黄永玉的,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那张《我丑但我妈喜欢》画的好坏我不懂,我被大师的诙谐幽默所折服。由此算是对黄永玉有了初步认识。
其实,黄永玉真是和猴票有着不解之缘,2016年,92岁高龄的黄永玉,36年后再次执笔设计了丙申年猴票,作为中国邮政第四轮生肖邮票的开篇之作。而且这次的猴票,在当时就掀起了一场收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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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酷90后”黄永玉
2021年,黄永玉参加录制了一档综艺节目,那年他92岁,自称“九零后”,被观众们称为“最酷90后”。
黄永玉,于1924年7月9日出生于湖南省凤凰县,土家族人。在战乱中,他少年时期以木刻起步,16岁开始以绘画及木刻谋生,后拓展到油画、国画、版画、雕塑,被人称为画坛“鬼才”。
14岁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诗歌,后来,先后出版了很多文学作品,包括《比我老的老头》《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等,90岁又出版自传体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
黄永玉2023年6月13日逝世,享年99岁。他的一生,虽然只受过初中二年的教育,但最终他成为美术学院的教授,画坛的大家、雕塑家、作家,担任过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务。他的作品饱含着真诚、热情,有爱,有乐趣;诙谐幽默、乐观豁达是他的性格,也贯穿在作品当中,受到世人的喜爱。
黄永玉与钱锺书的情谊
在《比我老的老头》这本书中,开篇就是《北向之痛·悼念钱锺书先生》讲了作者和钱先生之间的友谊。
钱锺书比黄永玉大14岁,又比邻而居,黄永玉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表现出极大的敬仰与尊重。“那种动荡的年代,真正的学问和智慧往往是黑夜里的星星。”黄永玉认为钱钟书就是那真正有学问和智慧的黑夜里的星星。
有一次在饭桌上,钱先生无意中知道了黄永玉是靠周日去郊外打猎来维持全家人营养的。他不懂得打猎,也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壮举,但他就借着饭店里点菜单的正反面,开出了一张四五十部与打猎有关的书目,给黄永玉供他参考,谁都没有想到钱先生在这方面还懂得这么多。
黄永玉他们这批人被“解放”之后,与钱先生一家都搬到了三里河的住处,他们又成了邻居,两家相距也就两百米的路程。但是他们在交往二十多年的时光中,黄永玉只去过钱先生家一两次,因为不愿打扰他们。
钱先生夫妇二人都忙着按自己的计划在写东西,参加国宴?还是江青点名宴请的,那也不去,钱先生的理由很简单:“我很忙”。看看这就是艺术家的脾气。
钱锺书对黄永玉的态度就不同了,还热情地帮他解围。
黄永玉画了一幅国画《凤凰涅槃》作为礼物要送给外国某个城市,临出发时,王震团长要求黄永玉准备一份《凤凰涅槃》的文字根据,以备不时之需。
黄永玉到处都找不到资料,几天过去了,出发在即,黄永玉突然想到了钱先生,连忙打电话过去求救。
钱先生接过电话直接就告诉他“这算什么根据?是郭沫若一九二一年自己编出来的一首诗的题目。三教九流之外的发明,你哪里找去?凤凰跳进火里再生的故事那是有的,古罗马钱币上有过浮雕纹样,也不是罗马的发明,可能是从希腊传过去的故事,说不定和埃及、中国都有点关系……这样吧!你去翻一翻大英百科……啊!不!你去翻翻中文本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在第三本里可以找得到。”黄永玉赶忙照办,一下子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所以,黄永玉感慨地说:“祖国的文化像森林,钱先生是林中巨树。人要懂得爱护森林,它能清新空气,调节水土。摧残森林、图一时之快的教训太严峻了。”
钱先生仙逝了,黄永玉在这篇文章的末尾写了一首诗,来深情地悼念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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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对张乐平的追寻
本书的第二篇题目是《我少年、青年、中年、暮年心中的张乐平》
说起黄永玉与张乐平这两个人,就离不开三毛和漫画。所以文章的开头就说了,“乐平兄大我十四岁,我大三毛十一岁,有案可查的1935年《独立漫画》上伟大的三毛出现的时候,乐平兄二十五岁,我呢?十一岁。我没见过这幅“开山祖”的三毛。唉!三毛活到今天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这期间到底又有怎样的故事发生呢?
黄永玉在读初中时,已经开始了学习漫画,也就是他美术事业的起步阶段,最早的启蒙读物是《上海漫画》和《时代漫画》。
在1936年儿童节的时候,黄永玉的父亲作为礼物送给他一套《漫画事典》,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成了他不可多得的百科全书。用他自己的话说:“一边欣赏,一边模仿,找到了表达力量,学着把身边的事物纳入《漫画事典》的模式里来,仿佛真是感觉到是自己创作的东西。”
与此同时,还知道了世界上有张光宇,张正宇,叶浅予,张乐平等二三十个“伟人”,这本书在他的眼前打开了广阔的世界。
学校图书馆不断有新书、报刊、画报寄来,尤其是各地区寄来的漫画、木刻艺术的印刷品,他们就能够了解到前线的消息和新的创作。而且,又有了一个机缘,黄永玉也入了中国木刻协会,更是成了艺术队伍里的“小兵”。
张乐平的作品也就成了黄永玉的精神食粮,他学习欣赏,从报上剪下来收藏。张乐平的连环画更是精彩,看完这四幅又得等待下四幅。“焦急心情,如周末守候星期天,茫然心情是十天半月后的等待。”可见他对张乐平是如何崇拜,当然他也从中受益匪浅。
然后黄永玉就开始了追寻张乐平的脚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开始追星。
听人说张乐平在江西上饶,过了一阵子又去了南京、武汉,再回到江西上饶,然后金华、南平、梅县、赣州,总之人总是在运动中。
那时候交通不便,飞毛腿也追不上啊,于是黄永玉安心在德化做了两年瓷器工,在泉州和仙游做战地服务团的团员,当老师,美术职员。这样一来二去,“这几年时间里,画画、刻木刻、读书、打猎、养狗,吹号、作诗,好像进了个莫名其妙的大学,人似乎是真的长大了,懂了不少事,凭刻木刻画画的身份,结识许多终生朋友。”是这所社会大学,成就了黄永玉,使他快速成长,既解决了生活问题,也广交了朋友,而且终生受用。
等到他经过一番艰难跋涉,到了赣州的东溪寺时,终于被人带到了张乐平夫妇面前,那是一种怎样的画面呢?“好像我前辈子就认识他们;我心底暗暗地问他们:我找了你们好多年,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两位的样子完全就是我想象中应该长的那个样子,在这个家中,我满脑、满胸的融洽。”
那是一段相当美好的日子,几个月的时间就常常流连在那里。有些野性的黄永玉,现在是服服帖帖地跟着张乐平。终于追星追到手,黄永玉该是怎样激动和兴奋呢!
这时的张乐平也画三毛,有时一幅画画到第六次了还不满意,他就是这样较真儿,难得一挥而就。
不到一年时间,日本人占领赣州,面临着扫荡,张乐平一家去了梅县或是长汀,反正是居无定所。送车的时候,张乐平留下的一句话是“黄牛黄牛(黄永玉诨名),年节弗好过,你赶到XX找我伲!”。
作者再见到张乐平已是1947年春天的上海,可喜的是三毛在《大公报》上连载,受到了全国人民的爱戴。可叹的是张乐平在吐血,生着病,但黄永玉仍然可以和他喝着酒。1948年黄永玉离开上海去了香港,他们再度分离。
直到1953年在北京开会,他们才得以相见。一起喝茶吃东西,此次见面之后便远离了。“乐平兄一生牵着三毛的小手,奔波国土六十多年,遍洒爱心,广结善缘,根深蒂固,增添祖国文化历史光彩,也耗尽了移山心力。”
作者从最初的崇拜到半个多世纪的为友,张乐平画了六十多年,黄永玉追寻了六十多年,感恩之情溢于言表。正如他在本文的结尾说的:“一梦醒来,我竟然也七十多岁了!他妈的,谁把我的时光偷走了,把我的熟人的时光偷走了,让我们辜负许多没来得及做完的工作,辜负许多感情!”他用黄氏一贯的语言风格,表达着他的无限感慨!
黄永玉与李可染的温暖时光
本书的第三篇题目是《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安魂祭》——谨以此文献给可染、佩珠夫人和孩子们。从题目上我们就可以看出黄永玉与李可染关系不同寻常。
1953年春天,黄永玉从香港回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任教。这个北京东城大雅宝胡同甲二号,是中央美术学院教员宿舍。
这个院子一共有三进,连起来是一长条。作者在书中详尽地描写了这个院落的布局,介绍了每一户人家无论大人孩子的名字,他们的年龄和性格特征等等。一方面说明作者对他们的熟悉程度,另一方面也正说明了作者对这个院落及所有人寄予的无限深情和对那一段温暖时光的怀念。
黄永玉住到这个院子里来之后,第一个来串门的就是李可染夫妇。“他比我大十六岁,也就是说我回北京二十八岁,那一年他才四十四岁。那算什么年龄呢?太年轻了。往昔如梦,几乎不信我们曾经在那时已开始的友谊,那一段温暖时光。”
李可染夫妇热情地招呼他们,从此他们两家人的生活几乎是分不开的。
黄永玉和李可染还有一段特殊的经历,美院的牛鬼蛇神关在一起,难兄难弟们朝夕相处了五六年。其中有一件趣事是被他们经常提起的:李可染书生气多一些,他们一餐吃半个馒头,要自己动手掰开,可是到了可染手里,他总是用颤抖的双手把它掰成一大一小,而且相差悬殊,为这没少遭斥责和羞辱。黄永玉找人给他做了个小锯条、小刀,是用来分割馒头的,这下问题全解决了。多年以后再提起,变成了笑谈。
黄永玉第一次拜见齐白石大师,是李可染带他一起去的,从而领略了齐白石待人之道和他的和善可亲。
“老人见到生客,照例亲自开了柜门的锁,取出两碟待客的点心,一碟月饼,一碟带壳的花生。路上可染已关照过我,老人家有两叠这样的东西端出来,月饼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浅浅的一碟。”
多亏了可染关照这东西真的不能吃,因为不知已经放了多久,但这是老人的待客之道,是专门待客的礼数。
可染的儿女们见了齐老,齐老也总会拿出小票子,作为糖果钱分给孩子们,这就是他老人家的礼貌周到,多么温暖可亲的老头儿。
齐老家里的琐碎事物,都是可染细心照料,且乐此不疲。可惜白石老人逝世之时,可染在德国开画展,没能见上最后一面,非常遗憾。
可染那些年生活上非常清苦,家里人口多,花费就大。他认真作画,但也含蓄和善讲笑话。“他是个细腻的幽默家,可惜他很少有时间快乐,他真的像他所崇拜的牛,像一头只吃青草出产精美牛奶的母牛。”
可染先生会拉二胡,而且是拉得大好的二胡,先生高兴的时候会拉上几段,他的夫人有时还能随性配上清唱。可染先生也讲笑话,讲的时候是严肃的,往往把别人逗得大笑不止之后,他才跟着一起大笑。
在这个大院子里,近十年的时光,有这么一圈人,充满快乐的回忆。他们没有悲观和仇恨,留下的是感恩,是爱,是乐趣。
写到这,我又想起冯骥才的《高个子女人和她的矮丈夫》,高个子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在那个团结大楼几十户人家的大院里,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他们总是遭到无情的嘲讽和批斗,只有他们自己坚持着自己的理想。 这两个群体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圈子不同,待遇不同,感受更不同。
三十几年后,黄永玉回到香港,得知李可染逝世的消息,在不方便回来祭奠的情况下,写下此文留作纪念。
在《比我老的老头》这本书中,作者还记叙了沈从文、张伯驹、林风眠、郑可等这些比他老的老头,无不带着深深的怀念来回忆他们的可爱又有趣的往事。
这些群星般闪亮的名字,不会随着他们的仙逝而离去,这些不老的灵魂,将永远被人们记起。
老顽童黄永玉今年也已故去,但他的灵魂永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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