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小舅舅走了。他是母亲的堂弟,年仅四十四岁,太多的挂碍和不甘,饱尝了太多的苦痛,走得不安详。
今天清晨我在家遥持弥陀圣号为小舅舅助念往生,其间忽然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完全跌入了“小我”的情绪里。
前年春节过后的正月里,小舅舅在肿瘤医院初次化疗,我载着病中的母亲前去探望,那时小舅舅完全看不出是个身患恶疾的病人,面庞饱满笑容谦和,与母亲闲话家常,宽慰母亲,以长辈的口吻调侃我,夸赞我依然跟小时候一样漂亮,临走时将我们送至电梯口并嘱我好好照顾母亲好好照顾自己。
去年春天母亲往生,小舅舅正两地奔波挣扎求生。母亲走后大半年的时间里我都处在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几次想到要去看他而终未能成行。到了深秋,小舅舅放弃了积极的治疗,回到老家守着老母欲渡过最后的时光,然而这最后的时光对小舅舅来说充满了炼狱之苦!病不可治,身体已经饱受了诸般不悦意之苦,另一方面,对死往何去的未知恐惧,春秋鼎盛之年不得不与白发高堂、姐弟手足、挚爱妻儿的生离死别之煎熬,又更是一层极重忧苦。
我们的教育里,生,教导我们要勇猛精进,死,却是一片空白;我们的习俗里,不知生焉知死。于是积极求生消极待死,不谈论死亡,回避死亡,死亡更多的是做给别人看的身后事。
我的小舅舅从去年深秋开始到今年的中秋,独自一个人在朝向死亡的这条道路上艰难的行进,没有帮助、没有慈悲的关怀和善巧的临终引导,来来回回死死生生之间,他哭喊,他挣扎,他迷失了心智的大骂亲人,皆是因为痛苦、因为恐惧、因为无助。
而今,我特别忏悔,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在这段时间之内赶过去握着他的手陪伴他一程,没能给予他一些正确的引导和帮助,仅仅是在今年的五月份托人捎回去一个念佛机和印光大师的临终要言,让他尽可能的跟着多念佛。
而今,小舅舅走了,所有的人都在沉痛的言说着小舅舅终于解脱了。可他的不安详,他临终时的万千不甘和嗔恨,他刚刚断气就匆忙换衣装殓陈于冰柜,这种种种种又能让他解脱到何处?
而今,我在佛前诵经念佛回向给小舅舅,双泪长流,唯愿能遥遥的在他的八识田中种下一粒种子,他日再次流转为人时能够获得暇满人身,真正的通过修行解脱轮回之苦!
中秋月圆时,古人期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而今,台风莫兰蒂裹挟着风雨,再不能见明月千里,那些扼腕无奈的阴阳两隔,这个风雨之夜又要怎样地去共此时?
丙申中秋,风雨交加,无月,人不圆。(2016、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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