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爱的勋章

弟弟是家里的独生子，从小备受宠爱，总是我们爱他得多，他爱我们得少。正因为少，所以显得弥足珍贵。我把他平日里对我的好小心翼翼地收藏着，就像收集一枚枚漂亮的勋章。

第一枚勋章是在我结婚的时候。结婚前夕，他跟我们闹矛盾了，然后一夜没回家。正当我们担心他第二天撂挑子时，他搭早上第一班车回来了。虽然回来并不怎么和我们说话，但交代他办的事情，他都在极力配合。

在拜堂环节的时候，主持人喊到他，他迅速地走出人群，双手有些颤抖，左手拉着西服外套一角，右手在口袋里掏东西。有人说他在演戏，但我知道他只是很紧张，他是一位很内敛的人，从小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这样的时刻会让他很局促，但今天他不得不为了我站出来。

满脸通红的他先是从中掏出了一沓钱，放进礼盘里，全场人都惊呼，纷纷猜测多少钱。这时他的右手还在口袋里摸索。

主持人见状起哄说，“哎呀，看来后面还有啊？”大家一窝蜂地围过来。他又掏出一沓钱放进托盘里，人们都说，“杰贝儿，可以啊！”

外婆哭嫁时，我没哭；爸妈红眼眶时，我也没哭；但此时红盖头里的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我的弟弟不会甜言蜜语，但用行动爱着我。虽然很笨拙，但却真挚感人。

原来我们误解他了，他昨天晚上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去县城给我取钱了。我没指望他给我送什么礼钱，他还没成家，平常挣钱也辛苦，自己又比较节约，送个两千五千凑个数就行了，我没想到他一下子给我拿了两万。虽然两个人平常口角不断，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还是挺支持我的。

第二枚勋章是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我刚到顺德，那时候恰好他也在顺德工作。一次因为痛经我请假在宿舍休息，他来找我玩，但一来看见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立即去菜市场买了一个白色的兰花小汤盅和半边乌鸡，给我煲了一盅乌鸡红枣汤。并在旁边看我喝完，嘱咐我好好休息，他便离开了。

记得当时那盅汤滚烫滚烫的，喝到最后我的嘴唇和上颚起了一层皮，但心里暖洋洋的。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弟弟长大了，他的肩膀变厚实了，可以担点事了。以前总是我照顾他，现在他也会照顾我，内心十分欣慰。后来尽管我经常搬家，但那个白色小盅我一直带着。

第三枚勋章是在我读初一，他读六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在不同的学校住读，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每周天下午才能见面。每次放假回家，我会把大部分零花钱都用在给他买吃的上，炒粉、面包、饼子、书之类的，可我从来没见他回家给我带过什么。

出于好奇，也出于希望他学会分享的目的，我开玩笑地问他，“你姐每次给你带那么多好吃的，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给你姐姐带点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带？我带了，有一次给你带了一包辣条，可是我一路走一路忍不住拆开包装，本来说只吃一根，后来走着走着，想再吃一根，快到家的时候，我把它吃完了”。

当时虽然觉得他很没骨气，但想想他至少知道有好东西要跟姐姐分享，知道关心别人，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当然我到现在也没问他当时说的话是真是假。

弟弟给我的爱不多，尤其每每对他不甚满意或诸多担忧，便会觉得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内心不平衡。而这时，当我把爱的勋章拿到阳光底下晒晒，不觉在阳光下闪耀起了五彩的光芒。姐弟一场，不过是当我们生活失意的时候，想起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兄弟，心里总归多一份希望的吧。

——写于2022年3月27日

作者简介：秋青（songyuan07133），原名宋园，90后写作者，创作50万字，多篇散文获得官方媒体转载，她的文字朴素而细腻，给人一种平静的力量。现居深圳，从事文案策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