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现在算吃文字饭。当老师、当编辑，都离不开小时候打下的那点文学底子。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穷。能读的书，没几本。最熟的，是金庸的武侠小说。每本至少都读了3遍。《倚天屠龙记》更是最爱。连网名曾阿牛，都是从中而来。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自己的品格、性格、能力，很多都是从金庸小说，尤其是“倚天”里来的。前些日子，金庸先生去世，难过了好久——少年相伴的文学偶像没有了，那种怅惘，过来人才能体会。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我是读着金庸的小说，又从小说写到的某些国学的只言片语，进而深入进去，涉猎了更多古文、诗词，让格局、视野、心胸，都慢慢大了起来，开阔了起来。读作家、科学家的传记，也发现，他们童年，也都有自己喜欢的作家，有打底子的书。
梁启超五岁读“四书”，蔡元培六岁读“五经”，陈寅恪六岁读“十三经”，朱光潜六岁读“古文观止”，张恨水九岁读“孟子”，茅盾能全本背诵“红楼”……他们打底子的书，都是经典。
美国大诗人惠特曼说：“一个孩子每天往前走，他看见的是什么，那么它就会成为他的一部分。”
我说：“让孩子变成更好的人，看见好书至关重要。”
打底子的书，让孩子在形成价值观时，奠定责任、勇敢、正义、坚韧、善良等品质。
02
但是，今天的孩子少了打底子的书。
很多人以为，孩子只要喜欢看书就是好的。却不知道，一些低俗的畅销书，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有的低俗书是精神的鸦片，看了就让孩子上瘾。对孩子的精神、品质、价值观、人生观，都没多少帮助。我就见过不少男孩子，沉醉暴力、漫画、游戏一类的书中，整个人也变得“失常”，说话没有分寸，和人相处没有尺度，做事情简单粗暴，连写作文都一直写那种打打杀杀。
有人说，有这么严重吗？有！一次出去讲学，和一位华东师大教授遇到，说起大学生现状。教授长吁短叹。他有一个学生，从西部考到上海，原先苦学，没时间读课外书，上了大学有时间了，结果迷恋上了网络小说，床也不起，课也不上，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到最后，人恍恍惚惚，差点丧命。
坏书的坏处，当然不是都这么极端。今天孩子时间都有限，读了坏书，读好书的时间就少。更要紧的，因为坏书是引导孩子放纵、引诱、宣泄，没有多少语言品质，会败坏还没形成的文学品味。
03
每年暑期，我会和好朋友丁慈矿带一个游学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团里的孩子，大多都是在各自学校比较优秀的。有个叫茗森的男孩，尤其让人印象深刻。在孟庙听研究员讲座，茗森当场和研究员进行了深入对话，还时不时背诵《孟子》里的原文。现场听的人，都非常震撼。
要是大家知道茗森打底子读的什么书，就明白了。
茗森妈妈是一位中学老师。她告诉我，茗森从小就喜欢国学经典，自己一个人六点钟就爬起来，料理停当后，温书学习。我问茗森，读过什么书。他说，已经读了大学、论语、孟子、中庸等。还不仅是读，他是背。是张口就来的背。
丁慈矿老师讲小学对课，茗森不管是声律启蒙，还是笠翁对韵，也都倒背如流。丁老师直说：“好几年没见过这么有底蕴的孩子了。”
04
有底子后，茗森有什么不一样呢？
最不一样的，是自立自强。
游学期间，茗森半夜突然生病，具体什么病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很痛。他和妈妈没有打扰我，而是自己去了医院，连夜输液。第二天照样参加活动，连和我说都没有。一直到晚上，茗森才不小心泄露了，说昨天生病，今天一天没吃饭。我大为心疼，也由衷觉得这孩子值得夸赞。
为什么？遇到事情，自己处理，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是优秀特质；不因为一点挫折或病痛就放弃学习，这种毅力和坚韧，更是难得。今天男孩的教育，少了太多阳刚气、男子气，茗森这种品质，一定会让他在未来的人生路上，受益良多。
另外，就是乐于助人。
游学过程中，一般小朋友都是要大人照顾，茗森是照顾妈妈，照顾身边同伴。别人背包背不动，他会主动帮着背。妈妈热了，会主动关心询问。大家走不动，会热情鼓励大家。连坐下休息，小伙伴都愿意围着他坐。一个五年级男孩，没人教他什么是领袖，没人教他这样做，他为什么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我想，就是这些打底子的书，这些先贤圣哲的影响。我听他妈妈说，他在家也从不用父母操心，和父母交流，也都是温和沉静，同时又有童心童趣。
除了性格、品质上受益，才华上更容易脱颖而出。
一次在某个景点，买票的人太多，队伍等在景区门口。我随意问茗森，我说，咱们师徒俩，给大家来段相声怎么样。本来是开玩笑之语，茗森说，可以啊。于是，我们俩什么都没准备。茗森逗哏，我捧哏，就现场说起相声来。
当时景区门口大家都围过来，被这个小孩都迷住了。我们说了大约七八分钟，众人都笑得不行。我有时候故意抛一些难接的话，茗森都幽默化解了。等我们表演完，众人都情不自禁为茗森献上了热烈的掌声。
有了这个技能后，小伙伴就更愿意跟茗森一起玩了。最后的文艺演出，茗森又一次让大家震撼了一把。半小时的时间，他和另一位同学，现场写主持词，完成了一场漂亮的主持。又在大家掌声中，我们俩现场来了一段相声。
作者阿牛老师和茗森在泰山合影
05
茗森的经历，让我认识到，有打底子的书，和没打底子的书，对一个孩子的影响巨大。
身体需要脊柱，才能站得堂堂正正。
精神也需要脊柱，才能精神上站得堂堂正正。
打底子的书，就是让人的精神站得堂堂正正的脊柱。
06
不知不觉，从事语文教育已经20多年了。越来越体会到，孩子，才是未来。母语教育，才能深刻影响、塑造人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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