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呃~~~,呃~~~。”
黏糊糊的呕吐物慢慢浸润到泥巴里,一股酸气蒸腾上来,让他又吐了一滩。完事后头痛欲裂,却隐约听到吱吱的叫声。
“该死的老鼠!”
他将剑一把扔过去,却像砸到了钟磬。摇摇晃晃走过去,摸到的确是割手的铜条。这是什么?他在黑暗里摸索一阵,等酒醒了几分才看清,这是一个平肩高的铜牢!他慌忙弯腰拾剑,瞥见了里面的钩爪,不由生出一身冷汗。那家伙实在是大的可怕,张开双翅怕是比房子还宽,利爪怕是可以把树给连根拔起。
可下一刻他就笑了,嘴里还冒着酒气。那个家伙一定还是闭着眼的。它就没睁开过,所以看不见钩爪下的肥肉,也看不见肥肉旁的老鼠。它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身上早已没有那股蛮荒的气息。连这些肮脏的老鼠,也敢和它抢食。
“被关在这么小的笼子里,不觉烦闷吗?”他拿剑顶着它的喙,低喝一声:“你难道不想出来?!”
可笼子里自然没有动静,只有铜剑的一点微光。笼子里又聚拢了几只老鼠,争相撕咬着那块肥肉。他也闭上了眼睛,但头痛又起。
“不如帮你了结了吧!”他双手扶剑,用力插进了笼子里。
第二天,别致的庭院中,一年轻剑客正激情澎湃地讲述他的强国之术。仆人走到昏昏欲睡的卫元君旁,遮着嘴巴轻声说了几句,卫元君顿时大怒。
“荆轲,我的鹰昨晚被你所杀?!”
“那只鹰?”剑客轻蔑一笑,说道:“鹰该展翅翱翔,它的死一定是轰轰烈烈。大王那只,已经快要退化成雀。杀了它,它才算是鹰。”
“你!”卫元君环顾四周,压住怒火,摆手示意他离开。荆轲话不多说,昂首大步走出王宫。
“这人真该死!”仆人小声说。
黄沙遮蔽天空,只有东边有亮光。荆轲扶了扶佩剑,决定往东碰碰运气。晚上在客栈住下不久,外面就有叫门声。
“里面住的可是剑客荆轲?”
“正是。”
“卫元君让我取你性命。不想污了这客舍。出来一战吧!”
荆轲打开门,见一个黑衣人怀抱双手,金色剑柄耸在左肩,脸上一道长疤。
“我知道你,你是天下第一剑客盖聂。”
“知道就好。想怎么死?”
“你可知道卫元君的鹰?它要么安安静静地老死,要么被我一剑刺死。”
盖聂皱起了眉头,继续听他讲。
“你今天杀了我,不过是成全了我。而你自己,被人关到笼子里喂养,最终会安安静静地老死。”
盖聂听完,脸颊抽搐了几下,沉声说:“你这样的狂人,我不杀你,迟早也要死。取个东西给我吧!”
荆轲爽快地拔出剑,割下一只耳朵,抛给盖聂。
“劝你盖住锋芒,否则活不到你想死的那一天。”盖聂说完就走了。
荆轲简单包好伤口,倒头便睡,血渍染污了大半个枕头。
二
蓟城比想象的要繁华,荆轲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田光的住所。门童见他腰间挂一把普通铜剑,便让他在门口等着。门前石头上竖插的一把剑锈迹斑斑,像是被老鼠磨过一般,让他不想多看一眼。
许久过后,门童才引他进去。绕过一道石屏风,穿过两间小院,便隐约听到了呼喝之声。那是一个宽大的武场,七八个剑客各自挥舞,而旁边一张藤椅上坐着个闭目养神的老者。
“你就是荆轲?”老者睁开眼问道。
“正是。”荆轲抱拳回道。
“我听盖聂说起过你。够狂,像我年轻的时候。但不知有没有狂妄的本事?”
“愿前辈赐教!”
“我已经老了,你和我的门人较量吧!”
田光指着一个高大精干的门人说:“秦舞阳,你和他试试剑。”
两人相视一眼,荆轲轻轻一笑,秦舞阳只觉得被人挑衅,脸色白得像死人。
“看好了!”秦舞阳拔剑便刺。
两人型相似,年纪也相当,在武场里腾挪闪躲、角力斗技,像两只出笼的猛兽一般。秦舞阳在田光手下调教多年,似乎技高一筹。但荆轲力气过人,招式更加诡诈。斗到八十回的时候,秦舞阳瞧出一个破绽,一剑刺向荆轲胸口。荆轲却突然盯着他身后,大喊“前辈小心!”。秦舞阳不知所以,松了力气回头看,却发现上了当。下一刻,他已经被荆轲捏住手腕,疼得半跪在地上。
“哈哈!好!”田光拍手道。
“前辈见笑了。”荆轲放了秦舞阳,气喘吁吁地说。
“自古英雄出少年。你的本事已经足够出人头地。我这里也教不了你什么。”
“希望前辈为我引荐,我的剑宁愿被砍断,也不能锈断。”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想到老师插在门前那把剑,各个血气上涌,纷纷拔剑指向荆轲。
“诸子百家,你是哪一家?”田光问。
“天下自有人来行大义之事。我,做把锋利的剑就可以了。”
“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剑侠还是走吧。”田光摆摆手道。
荆轲对那些怒目相向的门人,一眼也不多看,背着双手就出了门。回到客舍,荆轲喝光壶里的酒,付了客舍的房钱,便搬到了城外的一个茅草屋住。此后,他白天到城内溜达,偶尔找点事做,晚上就回城外喝酒睡觉。
一日,荆轲倚坐在城墙根午睡,突然听见拔剑的声音,连忙摸向腰间,却是空的。正当他大感不妙时,眼前两个持剑的家伙已经被撞到了墙上。
“偷袭暗算,实在让人不齿。”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对他们说。
他把地上的剑扔给荆轲,便重新坐到一边。持剑的荆轲来了精神,十几个回合就把两人打翻在地。
“你们是谁派来的?”荆轲踩着一个人的头问到。
“秦舞阳。”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给田光留面子了。”
荆轲放他们走后,向胖子道谢。
“壮士救命之恩,我荆轲难以回报。性命暂时不能许给你,还要留着做大事呐。”
“哈哈,看你是个不拘小节的侠客。以后多照顾我狗屠的生意就行。”
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兄弟,决定找个地方喝一晚上。
“你我二人身无分文,怕不是要以水代酒?”荆轲说。
“嘿嘿,晚上到我那里,酒肉管够。”狗屠拍着胸脯说:“不过,我要先知会下那位有钱的朋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