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

一

咸丰年间，庐阳县出了一名剑客！

庐阳县有很多自称剑客的人，但绝没有一个人的剑能使的像剑客一样快。起初，有一些自持武功高强的武师来找剑客的麻烦，这些人有的用剑，有的不用剑。他们怨恨剑客的赫赫声名，以为剑客悄然夺走了本属于他们的光环。但是，来找剑客麻烦的人很多都死了，没死的人也都金盆洗手，发誓从此退出武林。

据说，剑客对他们只出了一剑。也有人说剑客不用剑，而是用拳。剑客打败的人越多，坊间关于他的传说就越多，名气也就越大。突然有一天，庐阳县的人都不再叫他剑客，而叫他庐阳剑。因为剑客是庐阳人，他是庐阳的骄傲！

二

当张忘机在我面前倒下时，我才想到庐阳或许已不再有我的对手。

张忘机是南方八卦名宿，成名已有三十年，可打败这样的人我都没有拔剑，这是我最大的侮辱——我已找不到剑存在的意义。我望着躺在地上的张忘机，虽然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双腿却在轻微的颤栗。

我轻轻一笑，转身离去，这样的人不配我用剑杀他。武者相争，把后背留给敌人是最大的禁忌，这个疏忽足以致命。我故意把这个机会抛给还未重伤的张忘机，希望他能用“金丝抹眉”这招弄瞎我的眼睛。但他没有，我不免有些失望。

多年没有受伤，我想再感受一下自己鲜血的味道。

三

那场比武后，张忘机不久就离世下葬，据说他被剑客刺中心脏，堪堪跑命回府。张家的子弟在庐阳县疯狂寻找剑客报仇，因为剑客同张忘机比拳时私自用了剑，坏了道上的规矩，该杀！张家子弟在庐阳县周围找了三天三夜，却没有摸到剑客的影子，这才意识到剑客已经飘然离去。

庐阳县的百姓不免有些失望，以为剑客真是偷袭杀死张忘机，因为害怕张家报复连夜逃命而去。剑客不诚于剑，就不再是剑客，有人提议要剥夺剑客庐阳剑的称号，因为他玷污了庐阳的名誉。“剑客要是不跑，倒也算好汉。”茶馆里看热闹的人都这么说，他们都瞧不起张家的跋扈，想让剑客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三个月后，本已被庐阳县遗忘的剑客又活跃在人们的嘴上，原来剑客不是偷跑出去，而是去京城参加王爷组织的比武。剑客又成了庐阳人心中的庐阳剑。“剑客肯定没有用剑，张老儿算什么东西，根本不配剑客拔剑。”现在，茶馆里看热闹的人都这么说。

剑客是庐阳的英雄，他要在比武台上让庐阳名扬天下。“那岂不是连洋人都知道咱们庐阳了。”大家伙都挺得意。

四

离开庐阳不久我就听说七王爷在组办武林大会，邀请天下的英雄豪杰共襄盛事，届时连洋人的大力士也会参加。

于是我调转行程，一路北上。我不在乎能不能打败洋人，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天下第一，我只是希望京城有高手能逼我拔剑，因为我的剑已经很久没有沾血。

那一天来的很快，但当天我才知道比武不给用剑，我真的很失望，那我又何必前来？

我本想离去，可我对面的壮汉实在太过嚣张，骂我背着一个铁疙瘩来比武场上找死。我绝不允许有人侮辱我的剑，于是我动手了。过了十七招，我废了他的双臂。下台时，我隐隐有些兴奋，因为在庐阳很少有人能在我手上过下十招，我想在这里也许真的会有人能逼出我的剑。我笑了。

五

比武到最后，我在京城也没拔出剑。

第三场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使通背拳的好手，我和他对了七十七招，险些被他击中我的耳门，幸好我手快，先点了他的百会穴。

比武到最后，越来越多的武师或死或伤，有的武师上午打赢了擂台，下午就遭了黑棍，但我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等我晋升前三甲的时候，我遇到了来自爪哇国的洋人大力士。

比武之前，有个太监找我说话，说是我要赢得干净漂亮，就赏我一千两黄金；倘若不能赢得干脆，就让我故意认输，事后招我到七王爷家做护卫。

我压根没有多想就上台了，因为我不稀罕做人的奴才，况且一千两黄金够我用好久，所以我一定要赢得漂亮。上台，我故意卖洋人一个虚招，让他冲了过来，顺势借力，我一伸手，抹瞎了他的眼睛。用了三招，简单干脆，我笑了。

六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擂台上出了一个叫庐阳剑的好汉，敢戳瞎洋人的眼睛，一时间剑客风头无二。

坊间都盛言会使百家拳的剑客能拿下武状元，因为和剑客齐名的另两人，一个是洋人大力士，一个使太极推手的老者已经受了伤。他们相信剑客能再次打败洋人，为国争光。

这下好啊，这下好了，人们都说。

可谁都没想到最后七王爷说是为武师着想，不再让打擂台夺冠，而是三人并列第一。这些百姓可炸开了，纷纷为剑客鸣不平。但剑客倒是不在乎，他知道纵使再比下去，他的剑也不会出鞘。所以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剑客想。

七

比武过后不久我便开始找那个使太极推手的老人，我想和他比一场，希望他能逼出我的剑。但我没有找到他，七王爷的人说他回了故乡，所以我准备南下找他。

离开那天，京城开始飘起了雪。我赶的时机不凑巧，但我还是准备离开，店里的掌柜劝我多住几天，我笑着拒绝了。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剑客的路。

西长街很长，很静，我一人悄悄地走着，身影很长。

突然，我感到了一股杀气，这是剑客与生俱来的天赋。我知道了有足以威胁我性命的高手在我身旁伺机而动，我笑了，或许我有机会拔剑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世上居然有如此威力的暗器，既快又猛。死在使这种暗器的高手下，我死的不冤。

八

那时，一支乌黑的火枪管正对窗外……那时，剑客的剑已半拔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