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沉地睡去,感受着身体有韵律的摆动,混沌朦胧之间,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胎动,一切都是寂静而轻巧的。
不同的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孕育着生命力的,甚至能在子宫外听见家人的呢喃耳语。而此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意识已经渐渐开始涣散,气力如同游丝一般不断流逝。而此刻我却起不了挣扎的念头,一切的过程仿佛都是虔诚而肃穆的,只能在耳畔隐约听见风的哭号里夹杂着来自遥远的哽咽声......
突然,我猛地睁开眼,就像是突然踩空了一级台阶一般,汗毛竖立,一阵来源于潜意识的寒噤和后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偌大的天穹,暗褐色,浓的仿佛能流出墨。我凝视着那夜的深处,仿佛感觉它冥冥之中也在和我对视,如同一双漆黑的瞳孔幽幽地扫过蝼蚁一般的苍生。
我不禁眨眨眼,回避视线,仿佛这漫无边际的天穹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直摄人心魄我撇过头去,余光瞥到角落的一隅,红烛的微光隐隐闪烁。一阵阴风吹过,那烛火摇曳着,濒临灭和不灭的间歇之中,仿佛在暗示着某种命运,让·我心生不详的预感。
我缓缓直起身子,发现自己竟双手合十,夹着一根约摸着一尺长的白色蜡烛,而且闪烁着幽冥诡异的绿光。而被火溶后的蜡一滴一滴落在了我的手心,出人意料,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灼热的疼痛感。一连串诡异莫测的事件让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每当我想要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一切都仿佛归于虚无之间,踪迹无处可寻。
我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叶扁舟上,漂在一条广袤浩瀚的河流上——无处可依。
一条河流沉着喉音无声地往前流去,河流上星星点点闪烁着渔火般的光亮,像是一盏盏许愿灯顺着水流去往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场景如此讲来倒像是浪漫的童话故事一般。
可是当我细细看去,发现每一盏光亮的朦胧之间,竟然都是如同我一般的扁舟上摇曳的烛火。而更加骇人的是,每一艘船上都有一个人,形态各异,但唯一相同的是瞳孔涣散,脸色发青,身上穿着鲜艳的血一般殷红的寿衣!
我连忙四周张望,当我将视线移动到后方的时候,发现有在水中船桨在轻轻摇着,拨动着水光。而且好像摆渡人就在我身后,就在我这条船上,毛骨悚然!
我心里直犯怵,犹豫片刻,摒着呼吸将视线缓缓向上移动。
先是一双畸形的脚,指甲发黑,锋利而且极其长,边缘深深地烙进了干瘪的肉中。杂乱的腿毛上沾挂着青褐色的河水,褴褛的裤脚已经有了黄渍,豁开大大小小的破洞,透着凄厉的寒风。小腿的皮肤像刚粘上的浆糊无力地松弛着,从这种程度来看肌肉纤维仿佛已经失去了弹性。在往上走,腰际别着草绳做的腰带,勉强提拉着松弛的裤子。上衣是敞开的,依旧是破烂不堪,朦胧间可以隐约看到分明的肋骨,突兀地在胸膛两侧弓起,塌陷的腹部仿佛被硬生生地掏走了内脏一般,无力地附着在骨骼之上。
我的呼吸渐渐开始加重,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最后将视线移动至他的头部。
而出人意料,我并没有看见头。只看到一个畸形残缺的身体,狭窄的双肩之上空落落的!但双手却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摇着船桨。而此时,这具身体方式感受到了我惊恐的目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船渐渐不再前行,靠着惯性缓缓地漂,只见这具肮脏不堪的身体渐次转过来,面对着我。
我瞳孔放大,甚至不敢呼吸。他双手放下了船桨,趿拉着裤脚滴下的水,向我走来。我蹭着双腿往后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我的背部抵到了船板——无处可退!
我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他的轻蔑的嘲弄,他一只手如同鳌钳一般深深勒进了我的肉,另一只手别过腰去。此时的角度,我倒是恰好可以看到他脖梗上碗口大的伤疤,不觉之间我的脖子也冷得腻出一阵汗。匆忙紧张之间,我赶紧闭上眼睛,心中念叨: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过了一阵,我感到肩膀上不再有疼痛感,一切好像都恢复宁静的时候。我便试探着眯开双眼——
“欢迎前往地狱,享受你的旅程”
那具死尸一般的手从腰后拎着他自己的头,正凑在我的鼻尖,凝视着我的双眼戏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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