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寒霜爬满了茅草屋顶。
杜仲,他身上的脏衣服恐会弄脏了这一床的被褥。
她放下见了底的青瓷碗。
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竟没有想到这个,是我疏忽了。
杜仲微微拧起眉。
她打开床尾的柜子,取出一套洗得发白的衣裳,递给杜仲。
你替他换了吧。
杜仲接过衣裳,目光微微在衣裳上停留了半响。
杜仲,谢谢你一直关心我。
杜仲猛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杜仲,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不如等你替他换完衣裳,再让我尝一口你私酿的竹叶青酒吧。
杜仲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待杜仲替他换下一身血迹斑斑的脏衣服,她已经把桃树下埋着的酒瓶子挖出来,用帕子轻轻拭去瓶身上的尘土。
白天里,我看见你打开竹叶青酒的瓶盖子,就已经嘴馋了。
你可知我忍得多么辛苦。
她的眉微微扬起,嘴角挂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早便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的竹叶青酒。
杜仲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她光滑的额头。
今日就赏你喝个酩酊大醉,忘却前尘往事吧。
她的眉蹙了蹙,转瞬有舒缓开。
杜仲作势掌了掌自己的嘴,道。
瞧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多一句嘴。
呦呦,忘了他吧。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直到那双眼睛里盛满的所有星星渐渐地暗淡下去,冒着热气的水珠差点儿夺眶而出。
她紧紧地抿起了嘴,水珠像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山路,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杜仲,咱们不说这些,喝酒。
她端起酒瓶子,就往嘴角凑。
杜仲大概是这天上地下唯一一个会喝用自己原身泡的酒了。
竹叶青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十来个青白色盛满竹叶青酒的酒瓶子迅速见了底,杂乱无章地被扔在一旁。
杜仲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以一个大大的人字躺倒在竹编的凉席上。
她撩起裙摆,手里举着一把轻巧的锄头,正往竹叶青脚下的土里挖去。
咣当一声,青白色的酒瓶子碎了,浓郁的扶芳香快速在空气中散开,传进了被结界笼罩着的房间里,黑暗中男人的眼睛忽明忽暗起来。
呦呦,你可还记得我是何时被栽下的?
杜仲翻了个身,俯视正蹲在竹叶青下挖酒喝的女子。
她眨了一眨眼睛,一根一根手指弯起来,尔后又展开。
太久远了,我记不大清了。
杜仲叹了一口气,转眼望向天空中忽明忽灭的星光。
我可还清楚的记得,你将我栽下那时,嘴角挂着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你盼了他这么多年,若他有心,早该回转来看你。
哪怕他死了,若他有心,也该托个人带个口信,让你为他敛尸。
你说你,有多傻。
她的手一颤,锄头落了地,又是咣当一声,空气中的扶芳木香气更加浓郁了。
夜深了,几颗调皮的冰霜结在她的睫毛上,一颤一颤的泛着光,煞是好看。
杜仲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钻进了竹叶青中,鼻息间传出呼噜声来。
她坐在冰冰凉凉的霜地里,眼里一片清明,盯着天上如圆盘般的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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