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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书|《额尔古纳河右岸》——清晨篇(二)

拆书|《额尔古纳河右岸》——清晨篇(二)

作者: 城南北里 | 来源:发表于2022-10-27 23:29 被阅读0次

    列娜的离开,也许是还那只灰色驯鹿崽的灵魂。

    达玛拉因刚失去一个孩子,身体虚弱,所以当尼都萨满因这一带可捕食的灰鼠少了,要搬迁的时候,林克极力反对。因此他们俩也第一次大打出手。我和列娜担心尼都萨满用跳神把父亲弄得无声无息,所以决定整晚都守在尼都萨满的希楞柱里。尼都萨满是我们的大伯,所以我们叫他“额格都阿玛”。

    额格都阿玛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火神的传说。我们族人非常崇敬火神,所以我们不能往火里面吐痰,洒水,不能朝里扔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当尼都萨满给我们讲火神故事的时候,我们听的非常入迷。

    第二天早上,列娜悄悄告诉我,她一夜没睡,因为她担心尼都萨满半夜起来跳神,把父亲跳没了。

    所以,在搬迁的路上,列娜的头老是一点一点的。她平时爱骑一头褐色驯鹿,可那天,褐色驯鹿不知道为什么不让她骑,而那只用孩子换列娜“乌麦”的灰色驯鹿走过来,让列娜骑在它身上。

    我们从早晨出发走到斜阳。到达新的营地时,我发现列娜不见了。父亲去寻找那头灰色驯鹿时,它孤零零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上去很哀伤。

    列娜回不来了,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挂着微笑。她太困了,以至于在驯鹿的后背上睡着了,掉到雪坑里,冻死在雪地里了。

    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平等吧。列娜走了以后,那只失去孩子而没有奶的驯鹿,一下子又有奶了。

    列娜离开的那个冬天,母亲一直很消沉,直到春天的来到,母亲的脸上才又有了笑影。

    白桦树是我们喜欢的树。因为它的汁液我们都喜欢喝,而它的树皮可以做成盒子和桶,可以装盐,茶,糖,还可以做桦皮船,我们叫它“佳乌”。

    父亲带着我和鲁尼,坐着佳乌船去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森林里打堪达罕,一种森林里最大的动物。我们潜伏在船上,父亲让鲁尼帮他把枪膛上了子弹,然后敛声屏气地等着。

    我们等了很久,终于在月亮挂在天空上的时候,堪达罕来了。它来到湖边扎进湖里游了起来,可是父亲真不愧是优秀的猎手,他镇静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它从湖里站起来,父亲开响了枪,连发两枪,堪达罕便慢慢地倒下了。

    营地里每打到熊或堪达罕时,都会在尼都萨满的希楞柱前祭拜鲁玛神。祭拜之后,才会把动物的心肝和肉都分了吃了。

    在我的记忆中,尼都萨满有两次被人请去跳神。因为不是所有的乌力楞都有萨满,所以,隔壁乌力楞的人,会带着野鸭,山鸡之类的礼物来请萨满跳神。有一天,一个佝偻着腰的大嘴男人来请尼都萨满,去为他们得了瘟疫的生病的驯鹿治病,我嚷着也要跟着去,尼都萨满的并没有带上我,可就是那一次,成为了我70多年最痛的回忆。

    因为它不带我去,我就赌气地说,你不让我去,你给什么跳神,什么都不会好的!

    我明显看见尼都萨满捧着神鼓的手颤抖了一下。

    尼都萨满跳神回来,那人送来两只驯鹿作为酬谢。可是,没过多久,我们营地的驯鹿也接连遭殃了。这才让我们意识到,尼都萨满并没有治好那个乌力楞的驯鹿。尼都萨满的脸颊几乎是一夜之间塌陷了。他为了挽留这群驯鹿,一直跳神,从月亮升起到东方泛白,一直没有停过,直到他栽倒在他跳神踏出的那个坑里,我们明白,我们的驯鹿在劫难逃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心爱的驯鹿一天天的死亡,好在父亲林克从这群病鹿里挑选出三十几只,将它们隔离开来,才算是侥幸保存下来了我们的唯一希望。而尼都萨满在这场瘟疫中,彻底苍老了。

    瘟疫之后的驯鹿群,产下的鹿崽十有八九活不成,为了能够在保存鹿群的繁衍,林克决定到阿巴河边的斯特若衣查节上去换几头健壮的公驯鹿回来。

    林克出发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达玛拉像是有预感似的,一遍一遍地嘱咐跟随父亲出去的猎犬,伊兰,一定要保护好林克平安回来。

    林克离开营地不久,天空浓云密布,突然出现一个炸雷,森林震颤了一下,紧接着金蛇般的电闪雷鸣。这场大雷雨,带走了父亲的生命。他是经过茂密的松林时,被雷电击中的。雷电带走的除了父亲的生命,还有母亲的灵魂,她的笑声和裙子都消失了。她苍老了很多。

    尼都萨满好像也变了,他开始打扮自己,也开始恢复男人的样子,慢慢地他总是喜欢默默地跟在达玛拉的身后。可是我不喜欢,于是我紧紧地看着他,我可不希望他和母亲制造那样的风声。

    起初的两年,达玛拉是没有任何回应的,直到尼都萨满精心地给她做了一件羽毛裙子,那条裙子的美,使达玛拉无限迷醉。

    可是这样的情愫是不被允许的。因为按照我们氏族的习俗,弟弟去世后,哥哥是不能娶弟媳为妻的,但是如果是哥哥去世了,弟弟是可以娶兄嫂为妻。所以姑姑依芙琳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自从母亲和尼都萨满格外在意对方后,依芙琳常常在大家坐在一起时,故意提起父亲林克。

    慢慢的达玛拉和尼都萨满不爱坐在一起了,大概是感觉到了大家对他们情感的敌意。

    我和鲁尼长大了。母亲的背却驼了。她会经常在雷雨天气里跑到树林中,我知道她想要寻求什么,可是每次都是平安回来,而此时尼都萨满都会唱起歌来,是那样的哀怨。

    再后来,日本人来了。改变了我们很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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