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远洋的轮船刚到港,走下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子,在陌生的国度四处张望。
“在这边。”一个干脆的女声在梯子的拐角边传出来。
男子寻音而至,见那女子亭亭玉立,在角落中仍一股英气散出,脸上没有表情,从眼睛里隐约看出一丝无法捉摸的气息。
这是十一年来第一次再见小妹,做哥哥的没有认出妹妹,妹妹想来已经从寄往的照片中看出了哥哥。一双熟悉的陌生大手扶了扶少女东洋式的挽发,涌起一股情绪向前抱住:“东珍…小东珍…你最黏的宪立哥哥来看你了!”说着两股清流迸发出来。
“啊!”东珍用蛮力推开眼前的人,看了两眼,始终记不住这副眉眼的过往,那时她还太小。
宪立还未走出港口就说道:“父亲收到你寄的信就让我赶了来,速速带我与养父大人谈谈。”他极具修养地说着每一个字,家中38个兄弟姐妹无一不被教训着严守皇族尊严。“不!我不回去!我不想看到他!”东珍竭嘶底里地瞪着宪立。“我知道,我来了,会保护好你的。”宪立回道,他再次用那双无力的大手静抚着东珍的肩膀,坐上接应的轿车。
宪立躬身走出车门,听得啪啪几声,一个干瘦中年男子正站在他面前,拍着掌,大笑着说:“欢迎,欢迎!宪立皇子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说着瞥向一旁的东珍,当即收住了声音,只是领人进了屋。东珍厌恶地看了一眼养父,也跟了进去。
三人径直进入偏厅,按当地习俗跪坐在榻榻米,待坐稳,东珍在两人杯里随意填上茶水,往哥哥身后一坐。宪立开口道:“小侄乍到,承蒙浪速先生款待。此次出行,全奉父亲之命与先生叙叙旧。”说着拿出一张写满娟秀小字的信纸,摆在桌上。浪速瞟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东珍,干笑了两声,说:“我与令尊相识多年,令尊把女儿托付给我,是对她寄予了厚望,我也从不负老哥的嘱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复辟计划。”
东珍听到这,蹭地站起来把自称父亲好友的人用力一推,嘴里撕吼着说:“那天!就在这个地方,你这个禽兽做的事,你忘记了吗?!”拳头一阵结实地捶打,浪速几次回避又被拉回了撕斗。“小人!在别人面前装好人,伪君子!”东珍打了一顿,骂了一顿,气喘吁吁稍作休整,宪立趁这个空档把两人分开。
“东珍,一切以大局为重,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宪立仍旧冷静地看着眼前有点狼狈的妹妹。
地上另一个声音传来:“是啊,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就是要让你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想想那些让你离开家,远离故土的人,那些才是你真正的敌人。”浪速站了起来,摆出和气的样子说:“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你六岁来至今我一直传授我一生所学,更何况是你父亲亲手把你交给我,让你称我做一声养父。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眼见东珍又要张牙舞爪朝浪速先生抓去,宪立一把拦住她,小声说:“你以为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们都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是我大清国的格格,你知道你到这来有什么使命。”东珍眼睛水灵灵的,眨了眨眼。
她平静了片刻。她明白了哥哥这次到访并不来接她回家,更不是为了要给她出口恶气,而是她那封沉不住气的信让她的父亲--那位大清国的肃亲王—怕她坏了他的好事,让哥哥过来稳住阵脚。
东珍点了点头。宪立随即从上衣内袋拿出一把袖珍勃朗宁手枪,对东珍说:“你的名字东珍,原意是东方的珍宝,父亲是爱你的,这是父亲在我临行前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东珍看了看屋里的这两个男人,回过头端详了一阵镜子里的自己--鹅蛋脸,一双乌青闪烁凤眼,唇如激丹,配上这身锦缎纱裙—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隔日,宪立返程。妹妹像来时那样去码头送哥哥,只是换了一身和哥哥一样的行头。
宪立已上甲板,冲着送别的人喊:“明年今时再见,川岛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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