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间上课,老师说到他的家乡。说那里有一大片忘不到边的芦苇丛,秋冬之季,美如天堂。老师并不是在显耀他的家乡美,而是感叹:他刚从老家回来,那里因污染严重,连绵数十里的芦苇正在死去。他说,若要发家致富,其实并不用以牺牲生态的平衡来作为代价,可以因地制宜,譬如把那里开发成旅游区之类的。
当时坐在课桌前的我不以为意,认为老师真是太书生了,若人人如此想,那臭氧层怎么会洞穿一个口?
许多年后,外出泡温泉时看到大片芦苇,它们围绕着每一个温泉池生长,成为了屏障。使得那些温泉池既开放又隐蔽,既自然又美观。这些芦苇是特意种植的。尽管如此,这些简单又古老的植物,依然很从容。虽然反反复复,波波折折,但芦苇总算成了某个旅游区不可或缺的装饰。
不过,我倒没有认为芦苇有多好看,毕竟是禾本科的,花朵向来不起眼。直到看到沙湖的芦苇荡,才知道芦苇的美,是如此疏朗又如此坦荡。
沙湖以沙以湖命名,真正美丽的却是芦苇,湖中的芦苇一丛一丛,一片一片,许多水鸟就栖息在芦苇丛中。虽然看不清有些什么水鸟,但白是白,黑是黑,在湖里分分明明。
芦苇已黄,苇花在阳光下泛着光亮,衬上碧蓝的水,怎么看也不够。这时想起老师说的话:秋冬之时,美如天堂。可惜,老师家乡的芦苇因为当年认为无用,已被放弃。
在认为芦苇无用可以不用理会它的生存环境,到专程来看芦苇,其间不过短短一、二十年。
不由得想起和一位朋友的对话,他说:“在你眼中,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假思索:“好人。”他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疑虑:“真的?”我解释:“于我而言,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这和区分益鸟、害虫的方法如出一辙,我不认为不对。只不过,好与坏不是恒定不变的,而这个转换,与下定义的主体有关:只看是从哪个角度来定义。
此时,眼前如画的芦苇正把它们的叶子随着风的方向伸过去,纤细的长条,一条接一条,连成许多的一字。花穗伸出了芦苇丛,让人觉得,它们努力生长,只不过为了把花穗举到头顶。野鸭不管这许多,它们在芦苇丛中嬉戏,唏唏唏、唰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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