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节的回目为“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第十回已讲述秦可卿的病症及医治,上一回详叙王熙凤设毒计害死情痴贾瑞,并交代了黛玉之父林如海病危,死亡濒临贾家,这一回痛写秦可卿病故,衰败是贾家的必然命运吗?秦可卿的死并未警醒贾家,只是让贾家的堕落情况淋淋尽致地展示出来。
一、秦可卿其人
前几回已交代秦可卿深得贾家上下人等喜爱,秦可卿到底因何受宠信呢?
且看她临死前托梦给王熙凤吧。陆游死前但悲不见九州同,秦可卿死前但念贾家未来命运。贾母或许已经看到贾家的衰落征兆,但是她没有去拯救,或因年老或因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吧。王熙凤却没有这份眼力,她活在当下,谋求的只是自己的私利。秦可卿既洞见了贾家(豪门)兴衰荣辱的必然性,又提出了挽救败落或可东山再起的谋略——在祖茔周边置办田庄、房舍、地亩等不动产,作为恒定的经济来源以供养祭祀、家塾。能于繁盛中预知悲凉并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秦可卿的行为见识真真巾帼不让须眉。遗憾的是她生不逢时抑或出身错误,有方法却难以实施。如果她有王熙凤的出身、机遇,使她把方案加以实施,即便贾家后来衰败,贾家媳妇小姐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寺庙乃至被卖。
秦可卿的第二特征就是高情商及善良,这一点作者没有直接写,只是进行了侧面的整体概说:长辈认可她的孝顺,平辈感知她和睦亲密,晚辈沐浴她的慈爱,仆从感戴她的恩德。
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及其死因都是“可罕”的,个人还未从文中找出答案。据她的行为及作者的评定,出身应该不凡。
二、贾珍的异常
秦可卿是贾珍的儿媳妇,即便是现代,儿媳妇过世,作为公公,无论这个儿媳妇多么优秀,也该节哀顺变,悲伤有度,行止有节。可是秦可卿的葬礼,主办人是贾珍,秦可卿的丈夫贾蓉基本被虚化。秦可卿的死亡,最为悲伤的也是贾珍,合族男丁汇合时,贾珍“哭的泪人一般”,甚至说出了秦可卿一死“长房内绝灭无人了”的话语,此时的贾蓉不过年方二十而已。悲伤过度的贾珍,拒不听贾政“此物恐非常人可享”的建议,坚决用“帮底皆厚八存”、“纹若槟榔、味若檀麝”、原系老千岁预订却未能得用、多年来没有人敢问价的价值不止一千两银子的棺材。贾珍不惜千金为儿子买官位以提高葬礼规格,高规格的葬礼展现的是门楣、体面。可是整个丧礼似乎有越礼制规格。其他且不论,用来做道场法事的和尚道士就有300多人。
贾珍的悲情难以理解,他的其他情感也让人不可捉摸。得到上好棺材,“喜之不禁”,薛蟠卖给他一个难以脱手的贵棺材,他“忙谢不尽”;儿子无官爵,儿媳妇丧礼难上高规格,他“心下甚不自在”,宦官戴权如他所想卖官爵给他,他 “感谢不尽”,买官爵成功,提高了儿媳妇丧礼的规格,再加以前的好棺材,一丫鬟殉主秦可卿,一丫鬟自愿当秦可卿的义女,贾珍就“心满意足”了。曹公娓娓道来,贾珍曲折多变的感情跃然纸上,秦可卿的丧礼也历历在目,而这显然背后的“暗然”是什么呢?秦可卿何以得到贾珍如此重视,真是难解之谜!
三、王熙凤与秦可卿的“殊途”
秦可卿,站位高,有远谋,无实操;王熙凤,活当下,谋私利,无远虑。秦可卿,死前托梦王熙凤,再三强调“未雨绸缪”,在繁华之时,谋划衰微时的世业,道理说了一箩筐,可是王熙凤的关注点却是不日后的“喜事”,针对贾家的现状,王熙凤被贾珍委托协理之后,她立刻理出头绪,归纳出5个现实问题:遗失东西、推诿、滥支冒领、任务分配不均、责任心缺乏。秦可卿想的是未来,谋的是长远,是繁华之后的生路;王熙凤,虑的是大家族婚丧往来等当下具体问题的操办。如果他们二人能够通力合作,那么贾家或许可以“常保永全”。遗憾的是秦可卿虽有远略,却无行动力。王熙凤有杀伐决断,却无胸怀及大格局。
一个大家族的维系,真的不容易,人性追求享乐及私利、逃避责任,如贾母,也是且享受当下的风光。另一方面,才干才能靠天赋也靠培育,如贾政,虽然想正家风光门楣,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丧礼带出的世相
1.豪门的奢华与体面。两边灯笼照如白昼,哭声摇山振岳,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宦来官往。
忠义亲王的棺木,万年不坏,价格巨高。
2.买官卖官成风。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襄阳侯的兄弟老三为儿子求,永兴节度使为儿子谋,贾珍为儿子买。这是当时官场的冰山一角吧。
3.太监的专横。戴权不过是大明宫掌宫内相,而他不仅可以买官卖官,而且在职官员根本不入他眼,襄阳侯的兄弟他称作“老三”,节度使被他唤作“冯胖子”,还没有功夫回应其买官之请,户部的主官被他叫作“老赵”,由小厮去代转交办事项。宦官的权利如此之高,社会风尚可想而知。
4.王熙凤“出任”的协商,“教科书式”话术。邢夫人把自己摘开,王夫人“孩儿家”巧拒,贾珍“滚”眼泪上演苦情剧,王熙凤观王夫人“有活动之意”的风向后抬高王夫人巧言助力,贾宝玉从中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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