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不久的一个周末,又去爬山了。还是我们熟知的那座小山。
它的前山,是一处不甚出名的景点,后山,就更是人迹罕至了。顺着后山的一条路走,再翻过坡顶,就算进入前山的范畴了。
四、五月间,正值牡丹花的花季,也算是前山的一景吧,为逃票,会有赏花的游人从后山的这条路进入景区。而我们,不以赏花或看叶为目的,更愿意觅这种幽僻的野山,更何况,这样一路走着,也并不觉枯燥乏味,不同的时间去,或者揣着不同的心境看,总能找出许多异于寻常的乐子来。
顺着灰白的水泥路走着,路是缓缓上行着的缓坡。天是阴沉着,满布着铅色的流云。
路侧的苞谷已收尽,留一地枯黄的苞谷秆萧瑟地伫立,缅怀着自己曾经的青春年少,或者追忆着盛夏烈日下的浮光掠影。还有一些已被割去,只余短短的庄稼茬,褐色的土地失去肥厚叶片的遮蔽,半裸着,被迫接受着秋风秋雨或人的目光的抚慰。
秋虫的鸣声也单薄了,还能时不时暼见蝗虫和蚱蜢的身影,它们就像没赶上落幕的蹩脚的演员,被暴露在日光下手足无措着。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依然在绽放,美丽着。或者它们是另一批舍不得谢幕的演员,再或者它们有着更长久的青春,可以撑着,将这萧瑟的秋天过完,一直美丽妖娆至隆冬?
一路行,一路看。看大马蜂用尾部长针般的刺,穿透一朵紫色野花的心;看路边枯黄的落叶上,小憩着一只白色的蝶(真担心它就这么将细若游丝般的生命,在秋风中睡了过去);看横亘的枝桠间危机四伏,花脚大蜘蛛正铺陈大网蓄日以待。
……
竹林依旧幽辟,穿行其间,更觉阴冷之气,脚下落叶经踩踏发出轻微的沙沙的声响,契合着心头臂弯泛起的阵阵微凉的寒意。有一大片竹已被砍伐,齐齐整整地被打成捆,躺倒在地上,那肃肃的潇洒的风度荡然无存。
再走,向阳的荒地里,长出一笼“兔儿瓜”,翠绿的藤蔓顺着谁用竹枝搭成的棚架扭爬着。那长得过了的藤蔓,拖着卷曲的长须,像你用铅笔画的那些螺旋形的线线。
“兔儿瓜”还开着花,可在那过于丰盛的绿叶丛里,却结了数不清的“眉豆”。那豆荚,真的很像一道道弯弯的笑着的眉毛。
我们开始摘那豆荚,一嘟噜一嘟噜地摘,无比愉悦地摘。可远处,灰白色路的拐弯处,分明浮起一个小红点来,那浮动的小红点直朝这边飘来,原来是一个着红衣的妇人。于是,那酣畅淋漓的摘豆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的慌乱。忙不迭地把豆荚往裤兜里塞,像做错了事急于掩饰的孩子一般。
那红云悠悠然地飘过来,又悠悠然地飘远了去,竟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可为何你我的脸上都倏忽间飘过一团酡红的云霞……
其实,这些低贱的豆和瓜并不是谁刻意栽植,它们在未开垦的土壤中安之若素的生长,向天地索一抹阳光,求一滴雨露。若无人问津,它们便将这一季的风华虚掷于渐浓的秋风中了。所以我们的采摘,也算不枉它的一番费力攀缘生长了。可终将这无出处的馈赠和内心的羞耻划了等号,不能理所当然地尽享。
快至坡顶了,周围的景致也愈发的清冷,满眼都是些野景、野趣。若不是始终沿着那条灰白的水泥公路走着,真怀疑自己会在这座罕无人迹的秋山中越坠越深。
公路两旁,荻花葳蕤。它们大多有半人高。长在高坡上的,自然占尽天时地利,骄傲着,那穗也不知低头,倒像是射向苍穹的一支支羽箭。低处的那些,似乎都不愿意出挑,而是甘于将自己埋没于群体中,那些细细小小的白花就这么一茎茎,一簇簇,积拢来,仿佛脱胎换骨,化为浮于枯黄黯绿之上的飘凡脱俗的云朵。
你现在已经不喜欢被我摆弄着拍照了,有几张,你只愿意从那丛如云的荻花后面,露小半个笑脸给我。而且,那半遮半掩漂浮着的笑脸,似乎还是给我的天大的恩赐般。更多时候,你去攀摘那荻花,将它们攒成一大捧。或者,捡那些掉在草丛中的野长的榛子,还想去够挂在枝桠上的,还未成熟的山核桃。而我呢,只得悻悻地,去拍那花,那蝴蝶,那从泥地钻出来的小蘑菇……
秋山秋山 秋山 秋山 秋山 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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