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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芬:我称不上画家,我只是个画画的人

大芬:我称不上画家,我只是个画画的人

作者: TheYOLO | 来源:发表于2017-04-02 23:50 被阅读0次

    “I know nothing except the fact of my ignorance.”

    ​——Socrates

    “除了我无知的事实之外,我一无所知。”

    ——苏格拉底

    于是一个充满童趣和无知的小组上路了。

    我们的第一站——深圳市龙岗区大芬油画村。

    出发前我对大芬村一无所知。生于江浙一带的我对画与艺术的印象,总是与充满韵味的古建筑融合在一起,它们收买着文艺青年的玻璃心。

    我以为在深圳这样一个被贬为“没有文化底蕴”的城市里,总该有一处世外桃源,不是CBD的钢筋水泥,也不是城中村的市井气,而是内生的美,历经沧桑巨变而从容淡定,从市场经济的洪流中挣脱出来,洪然伫立在珠江边。

    甚至我一度以为那是“画家村”,而非“油画村”。

    油画村一角

    油画村可乘地铁到达,位于大芬地铁站A出口,稍走1000米便可看见一排晒着尚未干的油画的画铺。这儿位于深圳周边,是一线城市身边微不足道的农村,没有气宇轩昂的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低矮的楼层和拥挤破败的街道。

    整个村子都是卖画的,像一个批发市场,鳞次栉比的街巷充斥着大同小异的油画。它们不像被珍藏的艺术,反而只是给看客消遣的作品,被挂起的还颇有地位,而被堆在一个破纸箱里的画大概已经失去吸引力和关注度了吧。

    画画的人大多在窄巷里作画。窄巷被夹在两幢房屋之间,幽暗无光。这便是他们的画室。时值正午,作画者大多在吃着外卖,我们便可细细观察这狭窄的工作空间。头顶挂一台破旧的风扇,悬一盏刺眼的日光灯,搁一张彩色的塑料凳,座位前是桌子改造而成的斑斓的画台,其上的画笔和颜料也参差不齐,通常在右侧会有一台Ipad,屏幕上还搁置着未完成的临摹原本。所有的设施都老旧而疏于打理,但也有有个性的画作者,把那一方小天地用画笔装饰得五彩斑斓,杂乱,又有那么一点生气。

    窄巷画廊

    我可以想象,他们充满稚气的幼童年代对画笔和画板的憧憬,他们少年时期日日都与画笔作伴的坚定,他们在青春期的尾巴下了远离家乡来到这里的决心,然后在这里渡过还有些许理想和希望的青年时期,最终还是在这里,渡过一眼看到结局毫无悬念的后半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们多半科班出身,画艺虽不精湛,但也足够谋生。何况搞艺术就是个硬碰硬而又不乏运气成分的赌局,什么时候出名,什么时候被遗忘,什么时候又被记起,这都不是艺术家一人所能决定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必须谋生。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

    但是当兴趣与工作相撞,当理想与现实冲在一起,当追求本身变成谋生工具,当艺术向批量的市场需求妥协,生活就仅剩下了生存。

    通过采访我了解到画室的成本(主要是地租)并不低,就几个平米的小作坊每个都是一月上万的租金,而收入也不稳定。他们的收入主要由三部分组成:批量出口、酒店订购、个人购买。而这些年实体经济的不景气对他们的市场行情也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画巷

    “啊,年轻的时候当然有理想了,只不过你发现来了这儿,画的并不是你自己想画的。别人让我画什么,那我就画那个,画个几十张的,有点麻木,但也习惯了。”

    “不过也还好,有了钱你才能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偶尔出去写个生,也挺好的。”

    一开始低头玩手机冷漠对待采访的X先生如是说,他的话音慵懒又随意,充满对这个五平米卖画坊的漫不经心。

    通过深度的走访我们也发现了一些,将这种“接订单——作画——交成品——得到报酬"的单纯售卖劳动力的模式,做出一定产业规模并升级的画坊。例如有家工作室便非常有营销手段:他们注重个人营销,并且将独特的作画模式通过新媒体运营发扬光大,同时生产诸多周边产品,注重深加工和产业链升级,由此提升了利润空间。

    更有甚者将画室与咖啡厅相结合,把低利润的艺术制造加成于现今利润空间暴涨的餐饮服务业,两者相得益彰。同时在咖啡厅内开辟工作间,定期对少年儿童开设作画课程。文化创意产业在这里得到了深度发展。

    但即便如此,他们中的多数仍然是被动等待订单的底层画者,就像海边的望夫石,承受着海的呼啸、风的重量、风浪的洗礼、候鸟的啼鸣,日复一日地等下去。

    画桌

    大芬村的来历也正是因为这片海。

    改革开放以前,大芬村村民只依靠种田为生。20世纪80年代,一位名叫黄江的香港画商来到深圳、广州等地开拓事业。198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大芬村,便带领十几位画工,租用一间民房,开始发展国内少有的油画加工、收购、出口的产业。慢慢地,村内画廊发展到1000多家,画家、画师1万多人,形成了油画生产、收购和集中外销一条龙的体系,这便是“大芬油画村”的雏形。随着越来越多的画师或画家在大芬村安营扎寨,黄江之外,又出现了两家规模较大专门经营油画收购和外销的企业。而每家企业的周围都聚集了一批专门为其供货的画工。“大芬油画村”的规模一年一年的扩大,名声也一年一年的提高。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大芬油画村”。【来自网络】

    在走访期间我认识了一个来自加拿大的黑人小哥,小哥来深圳做英语外教,趁假期多出来看看。我向他介绍了大芬村的大致情况,他表示遗憾。与小哥的交流过程中,我慢慢体会到,“加工、制造、批量、出口”这条路,现今仍是中国社会的主流。追根溯源,珠三角地区凭借地理优势,成为改革开放的起点,而后又因其廉价劳动力和低加工成本,成为世界上许多国家加工制造的基地。

    有趣的黑人小哥

    大芬村也不例外,所以画师不可能成为画家,他们只是恰巧聚在这个制画工厂罢了。

    “你觉得你更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呢?画家?画师?”

    “哈哈,画家我当然称不上了,我只是个画画的人。”

    Y先生自嘲。

    我对艺术家的印象,大抵是特立独行,茕茕孑立。他们清高自持,所以不太理会这个世界的纷扰。但我却难以定义这些在大芬油画村的画者,他们当然想做一个画家,想孤傲地画自己的画,却成为了帮别人画画的人。

    这时候我又会想起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画位

    “你们这些小年轻去的五星级酒店,里面八成的画都是我画的。”

    以上便是我所走过的大芬油画村。

    如果你和我一样,

    想与这个奇妙世界进行深度的对话;

    如果你和我一样,

    想在这个偌大星球窥见生命的厚度;

    如果你和我一样,

    想和这个荒诞社会沉湎喧嚣的共舞;

    那么,跟上我的脚步,

    你也可以寻觅你眼中独一无二的油画村。

    文字来源:原创 from 小红帽

    图片来源:小红帽拍摄

    图文编辑:小红帽、板筋

    You only live once, 不愿做复制品,自成一家,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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