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我并不关注教师节,但昨天朋友圈的那些文字和图片,却让我想起了成长道路上的那些老师,尤其对我影响最大的启蒙老师——赵西保。
当时是八十年代,赵老师高中毕业,在村小当民办教师。他严肃认真,尽职尽责,除美术外各科全能,语文、数学、思想品德、音乐、体育科科拿得起、教得好。从育红班到小学四年级,我都是赵老师一个人的弟子。当时村小仅3名教师,他教授我们年级的所有科目,同时承担全村孩子的音乐和体育课,有时还肩挑两个年级的教学工作。
课堂上,赵老师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声音响亮,瘦高的身躯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热情和能量。语文作业,他布置每篇课文找出生字,查注字音、字义,总结段意,划分段落层次,归纳全文主旨大意。数学课,低年级时他就教我们追击、相遇和鸡兔同笼问题,这些初中的教学内容,我们在小学就已熟练掌握。他教我们唱那些悠扬、激昂的歌曲,点燃了农村孩子最初的爱国主义情怀和对外面广大世界的憧憬和向往。他带我们到田野上采集草籽树种,一起在校园植下排排梧桐和槐树……
那时没有打印,赵老师就把练习题抄在黑板上,一板又一板,抄了又擦、擦了再抄,我们也常常跟着抄写到很晚,有时天黑后还趴在黑板上睁大眼睛抄。小学5年我们并未觉得学习苦累,甚至现在想来还很幸运:我们那届10个学生,赵老师常常面批面改,批评我们粗心或重新讲解错题,这简直就是导师带研究生啊。
赵老师整整五年的悉心教导和严格要求,为我们在教育之初打下了坚实的文字基础和数学基本功。升初中时村小10人中有5人考进乡中,中考时1人进入重点中专,3人进入重点高中并考上大学。这样的成绩赵老师功不可没,后来他转成公办教师,也当然成为我们村小的校长。
80年代的高中生在村里是“文化人”,所以赵老师也成了父老们敬重的”红人儿”。赵老师为人正直,又写得一手好字,村里每有红白喜事,乡亲们总是请他帮忙。他从不推辞,总是热情洋溢地登记礼桌,帮写春联。村里有家长里短或重大事务,也会请他调解和商量。
但赵老师又是严厉的。他批评人,暴风骤雨、雷霆震怒;打人也毫不手软,踢跺几脚让人无处可站,我有时上课打瞌睡,也被他当众凿头。他骨节突出的手指在我头上立时引爆一排疙瘩,我心里委屈,也只能拿“严师出高徒”安慰自己。多年后在街上、田头遇到赵老师时,我仍尽量避开,不得已才打招呼问候。其实他平常说话很和蔼,面带微笑,我对他也不乏尊敬爱戴,但课上课下的这两张面孔,总让我无法亲近。
两年前,70多岁的赵老师检查得了食道癌,几经治疗,受尽病痛折磨。我和发小赶去见他最后一面时,昔日高大威严的他,蜷缩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瘦骨嶙峋,小小的一团。他见了我们仍然强撑微笑,温言问候。我们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便请他休息。告辞出来后,我忍不住泪如泉涌。
现在斯人已逝,幽思长存。赵老师称得上我们的“先生”,学生们记得他,家乡父老也记得他。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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