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属于小钻风的故事。

一个属于小钻风的故事。

                           桃之妖妖

1。
白云蜷曲，峰插碧空。山险嵯峨，青烟堆叠。怪石乱柏葱葱郁郁的绵延了八百里。山中有一泉水，唤为桃花涧，周遭密密麻麻一大片的桃花。沁人心脾，乱红怡美。

土地公公捻着花白的胡须也说不上来这山为什么叫做狮驼岭，也说不上来我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我只是朦朦胧胧的记着长出四肢，有了灵智，会吐人言，明白朝夕和荣辱。从那时候我就在这片桃林里摸爬滚打，成为一只勤勤恳恳的小妖精。

土地公公起先是一棵老桃树，几千年有意无意吸收日月精华，还阴差阳错的修炼成了人形。正好遇见巡视的天将上报天庭就顺手封他作了土地公，刚开始他也像化成个土地帅哥，土地型男什么的，再怎么说仙风道骨也比不上英俊潇洒。可土地公就得是老头的样子，就得是个小矮子，花白的胡子垂到地上，腿脚利索不利索都得有个拐棍。老头抱怨了几千年，只是可惜了那么多痴情的猴精。

“老头，你说我的身世会不会很夸张。就我爹是个绝世魔王，我娘是个天庭的仙女什么的。然后我爹杀到天庭，大战十万天兵天将，手起刀落，见神杀神，见佛杀佛，谁拦都不好使。最后还是天庭用我娘要挟，趁机偷袭，我爹受了重伤逼不得已才把我遗弃到这里。迟早有一天有个人过来找我，说我是魔界之子，要担起复仇的重任。”我靠着一颗大桃树上，一边啃着桃子，一边问着土地公。

“别想了， 你一天问我八百遍，然后自己再编八百个版本。你累不累啊。”

“那你说，我爹会不会是个...”

“不是，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

“那我身上肯定有什么隐藏血脉吧。或者也是个猴精？”

“是个屁，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猴精。”

2。

小桃说她是桃林里最美丽的妖精，我坚信不疑。螓首蛾眉，灿若春华。她总喜欢穿着白裙子，坐着高高的秋千上摇晃，对着我笑眼盈盈。微风荡起她的裙摆，我也常听她说喜欢被风吹拂的感觉，清清凉凉的像是心上人的鼻息。我也总喜欢仰面躺在浸满阳光的草地上，看她如云朵一般飘摇着。

“死妖精！你再偷看我裙底信不信我插了你的眼！”

我明白小桃是喜欢我的。土地公公说过，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就是在意中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好。小桃总这样，表面上疏离我甚至咒骂我，但实际上心里上还是惦记着我的。女孩子嘛，脸皮薄，都懂的。

“小妖精！你要是再把这些烂桃子扔到我这，我就撕烂你的嘴！”

小桃是去过天庭的妖精，或者说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小桃原来是天庭上蟠桃园里的桃子，是专门用来供奉各路神仙的桃子。五百年前的蟠桃会，小桃也是被挑选上的。不过那时候她还没化作人形，只是懵懵懂懂有些意识。“大圣真的帅啊，身着亮甲，头戴金冠。其实他化为赤脚大仙的时候就被我看出来了，大仙哪会跟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的。后来贪杯喝醉了酒，半梦半醒的乱折腾就把盘子打翻了，我就从天庭掉下来了。”

“后来呢？”我有些急不可耐，尽管这些故事我早已熟烂于心。

“那王母娘娘能愿意么，就说要治孙大圣的罪。不过大圣也是真的厉害，一根金箍棒使得虎虎生威，十万天兵也奈何不了他。饶是那百战百胜的二郎神也降服不了他。”

“切，那最后不还是被如来佛祖给压在五行山下了么。”尽管我也很崇拜敢与天争斗的齐天大圣，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开了口就不是那个冷酷的我了。

“那也比你强，整天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欺负小妖。满打满算这五百年也过了，不知道大圣会不会从这过，还能不能认出我。”

这是小桃讲的八百三十一遍里唯一不一样的台词。

也是我那么多年第一次莫名其妙的难过。

我总做梦，梦里的我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和孙悟空一样的装扮，也同样有着无穷无尽的法力。我们从天上打到地下，不分胜负，最后筋疲力尽的躺在草地上大声的喘着粗气，远处我听见有人喊着猴头，不知叫的是大圣还是我。这个梦我反反复复做了好多回，记不起结局只惦记着那上天入地的本领。可那天晚上我做了不一样的梦，梦里的小桃仍是一袭白裙，明眸善睐，笑靥如花。她站在高高的秋千上，一晃一晃的，仿佛要踱到天边。我在下面哭喊着，她却怎么都听不到。那秋千飞到好高好高，快要摸到云梢。突然绳子断了，小桃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扯开，我在下面举着手想要接住她。这时候有一个人穿着金色甲胃，踏着七色云彩轻轻的挽住了小桃，然后渐行渐远。高大的背景遮蔽住了阳光，也刺破了我的心房。

我突然也想要成为梦中的那个大妖，成为那种敢砸蟠桃会敢闹天宫敢指着玉帝说操你妈的大妖，成为跟孙悟空一样的大妖。

3。

土地公公叹了口气，静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这世上只有一个大圣啊。”我似懂非懂的想要争辩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第二天我离开了桃林，也没跟小桃告别。我怕再见到她对我笑，我就忍住不走了。土地公公有些讳莫如深，指了指东边那座荒山，我只记得打我记事，土地公公就严令禁止我到那座山去。那座荒山高耸的直插云霄，天峭烟暝。我问起别人，就连见多识广的犀牛叔也是躲躲闪闪的，看荒山的眼神里有股我能读懂的恐惧。我小时候好奇心作祟，趁着夜色偷偷去过，远远的看到有一个道观，星星落落的有几个穿着道袍舞着剑的道士。我不明白土地公公为什么今天突然让我去荒山。因为我毕竟是妖，人妖殊途，相安无事是不可能的。可我细琢磨，道士是降妖除魔自持正义的人，我是安分守己顺从温良的小妖精。必不屑除我的，他们要除的是穷凶极恶无恶不赦的大妖。

狮驼岭是有大妖的，洞府唤为狮驼洞， 里面有三个魔头。大王是个狮子精，力大无穷，懂得变化，可大可小，装过神仙也闹过蟠桃会。二大王是个大象精，身高三丈，鼻若蛟龙，懂得谋略也心狠手辣。三大王是个大鹏精，挪风运海，振北图南，背景深厚也武功高强。狮驼洞坐落在半山涧，共计四万五千小妖，全是吃人的妖精！骷髅若岭，骸骨如林。祸害了不少地方，若是有人胆大说的一点不好，第二天就会身首异处。民不聊生却也无可奈何。

离了桃林，我也无处可去。活了这么久，只学会了在桃林上蹿下跳和偷看小桃。我抖了抖落在肩头的花瓣，毅然决然的奔向荒山。我沿着记忆里那条小路急行着。那条路用青石板铺过，以前杂草丛生，很不好走，不知今日为何，下过雨竟一点也不打滑。路上见一砍柴的农妇在路边的石头旁歇息，看见我过来盯着我直乐。我只觉得似曾相识，却也顾不上多想，只好低头赶路。月明星稀，我抬头看着庙门，上书着斜月三星洞。我正纳闷，不都是道观么，为何也起了个洞字。这时候，庙门大开，吓了我一跳。里面传了一句“进！”气若洪钟，铿锵有力。我暗赞道长神机妙算，知道我今日之事。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长廊，进了前殿，看见蒲团上跪坐着一人，可他面前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拜的是什么。我细细端详眼前的老头，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眼角有淡淡的笑意，感觉总有点不正经。

“说谁不正经呢！你这腌臜小妖。“那老头怒目相对，但我还是觉得好笑。

我正了正身，“求老..呃，道长，教我仙术。”

“习得仙术所为何事？”

“不知道...”

“不作恶？”

“不作恶。”

那老头起身，面色有点严肃。“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旁门，旁门皆有正果。不知道你想学哪一门？”

三百六十！我他妈哪知道选哪个。“全凭道长指点，小妖不知。”

我抬起头，又看到他眼角的笑意。想起来又忘了他能洞悉我的想法。

“我教你个‘术’字门如何？”

我一脸懵逼，“这怎么说？”

老头捻了捻花白的胡子，“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

“算卦的？”老头气的直拽胡子。手里幻化出一把戒尺，朝我头上打了三下，然后摇了摇头走出大殿。

人心不古啊，这老头有暴力倾向吧，这还没教呢就开始体罚了。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4。

可能我天资聪颖，老头教我的仙术和口诀，我总记的很快。师兄们需要许久修炼的仙术我差不多几个时辰就熟烂于心，有时候夜半朦朦胧胧中我总觉得这些本领我学过似的。在山上几日，老头每次见我总眯缝着眼。有时候我心里悄悄骂上一句，他就吹胡子瞪眼，突然捻出了一把戒尺打我一下。尽管我已修的铜头铁臂，可每次我还是痛的龇牙咧嘴。

“老头，你这是什么兵器啊。”

“无礼，叫师傅。”

“师傅师傅，你这尺子是什么啊。打人为什么这么疼啊。”

“为师就不告诉你。”

“你这老头为老不尊啊。”

“啊，师傅我错了！”
......

三年又三年，春去秋来。老头教我的本领我都已学的七七八八，于是想央求他教我点新本领。

老头总是坐在那个蒲团上，望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发呆，许久叹一口气。我实在想不明白，像老头这种拥有通天本领的人，即便是想当天上的玉皇大帝也没什么人能阻拦的吧，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忧烦。

老头缓过神才发现我站在近前。我还没说明来意，老头就开口说，“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寻常本领你已习的大半。比起你那些师兄弟来说，你算的上是最高强的了。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定局，你想不想，学长生不老之术？”

老头直勾勾的看着我，我总以为他想GAY我，可我脑海里想的却是梦里小桃的裙摆，没有她，我一个人长生不老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老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猴。”

“猴？我是猴？！你知道我是什么妖精么？！”我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我似乎第一次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头捋着胡子，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

“我是猴子啊。那我肯定比孙悟空厉害了吧...”我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大殿一股震动。我勉强扶起身子，却正好看见怒发冲冠的老头，没有丝毫隐藏的愤怒。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就算我偷懒不练功，趁他睡觉的时候揪他胡子，用变化术偷看师姐洗澡，他总是生气的掏出戒尺。我明白他气的是我的顽劣，可今天的他我有些陌生，甚至害怕。

“师傅...”我弱声声的喊他。

“我问你，你随我上山修仙几年？”

“弟子不知。”

“当初我问你修仙是为何，现在可知？”

“降妖除魔，惩恶扬善。”

“你想的是打败孙悟空！”

我哑口无言，但却不知道师傅气的是什么。

“呵，好一个孙悟空，自此，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你下山吧。”

我背起行囊，跪在师傅背后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唤了一方云彩，脑子里想的是这么多年师傅竟也没赐予我一个法号。

5。

再回到桃林的时候，一切变的有些陌生，桃林风光不在，土地公公不在，小桃也不在，这些我想证明的人不在，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背后杂草攒动，我正欲出手，倒是钻出来了一个犀牛精。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见到是我，双眼放光。“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桃林有救了！”犀牛叔振臂欢呼，不一会从草丛里钻出不少当年的伙伴们，同样都满是伤痕。犀牛叔给我说了这些年桃林的遭遇，七年前狮驼岭的那三个大妖地盘扩张，临近桃林。正巧那个洞主狮子精出来巡视，见到了小桃，押逼着要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小桃誓死不从，土地公公为了保全桃林与他们争斗，可小小的一个土地又有多少本事，被大象精设计活活打死。自此桃林易主，大家忍气吞声，天庭缄默不语，都传那大鹏精是如来佛祖的小舅子，谁都奈何不了。

听到此事，我怒目瞠瞪，脚下踏出一条深深的沟壑，飞上云端，直逼狮驼洞。

风很急，掠过耳边猎猎作响。不知怎的就想起小桃曾经说她喜欢风，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像是心上人的鼻息。

我没感受过她的鼻息，甚至连她的手我都没拉过，此刻我却无比想念她，连她喜欢的风也同样的喜欢。

叫开了大门，那黄狮子精叫人取了兵刃，是一口环形大背刀，刀把上挂满了骷髅头。他慢慢踱着步子，气息沉稳，怎么看都有些棘手。“你是何人？！为何在洞前叫嚣？”

我和他遥遥相对，恨不得用眼神砍下他的头。“我问你，七年前桃林可是你所毁？土地可是你所杀？小桃可是你所掠？”

狮子精大笑一声，“我道是谁，不过是些残废余辜。那老儿不识趣，安安生生当个神仙不好，非要折腾自己，可惜长年龄不长脑子，被我二弟略使小计便被我三弟收入那阴阳二气瓶中，至于那小女子，仗着有几分姿色，誓死不从，还说等人来宰我，我就只好成全她了。莫不是你就是那个废物？“

我擒着一根铁棒，从上而下似有万钧之力砸向他的头顶。

那狮子精也不是凡物，力大无穷，硬生生的顶住了我这一棍。后退了几步，但也被震的虎口生疼。

“我刀下不死无名鬼，你若能耐，便报上你的名号。”

“记住了，你爷爷我叫小钻风。”我脑子里全是小桃笑盈盈的眼神，没有什么套路，毫无章法，就一棍一棍的砸向他。那狮子精勉强招架，但一连二百合却也难分高下。趁着空档，狮子精喘着粗气，鸣金收兵，仓皇而逃，只留下了几百具小妖的尸体。恨得我牙痒痒。

我在洞前叫阵了三日，什么污言秽语都用尽了，他都避而不战，置若罔闻。

我突然想起来师傅曾经说过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密不透风的堡垒也肯定有它的缺憾，越是坚不可摧就越容易瓦解。

6。

过了一段时间，那唤为“小钻风”的妖精再没出现过。狮驼岭的妖精都觉得他只是发发狠，泄泄愤。毕竟三个大王盘踞在此多年，根深蒂固，不是一两个有点本事的妖精能打败的。

狮驼岭加强了戒备，增派了几个巡山的小妖来回巡视，尤其是必经之路更是来来回回的看过好几次，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我幻化成一个猴精的模样，尖嘴猴腮，丑陋不堪。随意打死一名巡山小妖，然后扛着尸体进了狮驼洞。上报说发现这个妖精死在野外不知为何，想着本是同源，叶落归根，就把尸体带回来了。狮子精倚着宝座惊诧，便问其缘由。

“你这猴精倒是有情有义，是哪个涧哪个洞的小妖？”

“小的不知，记事起就在狮驼岭，也没跟过什么府什么洞。”

“哈哈，那你叫什么。”

“小的不敢说。”

“这有何不敢，但说无妨。“

“小的名叫小钻风。”

那狮子精一惊，差点从宝座上跌落下来，提着刀，瞠目而视。旁边的白象精打着哈哈，上去说道“大王息怒，眼前这小妖跟那日的‘小钻风’可有一点相像？无非是那人随便借了个名而已，如今他名声大噪，敢在门口叫嚣。我们也能说这‘小钻风’在我山中只是一巡山小妖而已。”

狮子精开怀大笑，收了刀，摆摆手让我下去。听近旁的小妖说这巡山遇见个什么事也是能捞得不少油水，也是个好差事，还顺便教了我一首山歌。我便出门唱着，听着那二大王安慰狮子精，“近日那西行的唐僧四人要过我狮驼岭，大王万不可因为一个小钻风误了正事，更何况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也...”

“孙悟空。”我心中喃喃，暗自琢磨了好久。

7。

一日，我摇着旗，敲着铜锣。依旧喊着“大王叫我来巡山咯，巡完北山巡南山~”在岭外的山头上照例向山下观望，发现有一僧人身骑白马，有一猪妖牵着马，挺着肚子东张西望。旁边立一河童，肩挑着行李。后面有一尖嘴猴腮的猴精，身着虎皮裙，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慵懒的踱着步子。

“唐僧！”都说唐僧是十世修来的圣人，吃了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几千年的修炼比不上凡人的一块血肉，我怎么都不信的。况且当师傅低着头问我是否要学长生术的那刻我就明白了我的归宿。如今小桃不在，我也再无贪念。

只剩执念，打败孙悟空的执念。

我再不隐藏，恢复本身，呼喊着便杀向唐僧。因为我知道，孙悟空必要护他周全。

果不其然，上一秒看似慵懒的孙悟空，下一秒就满脸戒备。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便与我缠斗起来。朝思夜想的人就站在我的跟前，那些听小桃说过的神话也正一棍一棍的想夺了我的命。我一个分神，便让他逮到一个机会，用力的挥舞了一下铁棒，几乎是擦着我的头发过去了，我又听到那熟悉的风声。

“呵，除了上次那只，你是第二个。”

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就只想使尽浑身解数打败他。孙悟空也一脸凝重，表情越来越严肃，甚至震惊。变出三头六臂，我也使得三头六臂。抓了一把猴毛幻化出无数猴子猴孙，我也召唤出一堆。他变鸟我便变鸟，他变鹤我便变鹤。他的棍法虎虎生威，我的棍法也毫无破绽。直到筋疲力尽，我们还是没能分出胜负。孙悟空用金箍棒撑着身子，我的耳边全是他钝重的呼吸声。

“师傅，还好吧..”孙悟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唐僧。

“菩提老祖。”

虽然我不知道老头的名字，但是看样子应该就是他。

“呵，是老孙对不起他。当年轻狂，大闹天庭，最受折磨的应该是他吧。所有人都怪他，说他教导无方。害得他从蓬莱仙岛移走，再无踪迹。那斜月三星洞我也怎么都寻不得，这是老孙欠他的。今天你来了，就当是还吧。”

说完，孙悟空扔了金箍棒，闭上眼睛，满身都是破绽。不知道怎么的，我脑海里还是小桃跟我描述的那个身着亮甲，头戴金冠，脚踏云履，挥舞铁棒，意气风发的齐天大圣。不知道小桃如果见到现在的孙悟空，会怎么想。

“算了。”

8。

我又回到了狮驼洞，血债血偿。

我硬生生的砸开了铁门，那些怕死的小妖在我的脚下匍匐。可狮子精仍是一脸无畏，提刀便砍。我大开四合，每一次交战都是十成十的力气。金铁交加，余波震及之处都是一声惨叫。狮子精与我战经二三百合，臂膊酸麻，不能迎敌，虚幌一幌，败阵而走。后来白象精加入战圈，我不知疲倦的挥舞着铁棒。每一击都是以死搏力，那白象使得了计谋，用不惯兵器，几合便败下阵来。我正要上前捣毁洞府的时候，那三大王便飞驰而来，其翼若垂天之云，遮天蔽日，好不威风。

“猴头，你师傅已被我所擒。还不快放了我二位兄长？！”想必是那大鹏把我当成了孙悟空，以唐僧用来威胁。

我冷笑一声，扬起铁棒就要朝妖怪头上砸去。

突然我眼前一黑，跌趴到地上。眼神停留在孙悟空的脸上，他手中金光灿灿的金箍棒此刻却染着我的血。

红的惨烈。

“好师弟啊，别太傻了。这三个妖怪死不了的，他们都是仙家的坐骑。 我这取经说好听的叫九九八十一难，其实我也只是一个被用来消遣的玩物。什么狗屁的齐天大圣，在他们眼里妖始终是妖，每个生灵也都有定数，唐僧会死么，不会！这帮妖怪说是畏惧我，不如说是畏惧我身上背负着的八十一难。“

孙悟空的脸上满是歉疚，瞪着眼睛，滚烫的眼泪滴落到我的脸上。

“为什么我不是你，你大闹天宫不还是有条归宿？”

“归他妈的逼，这路从来就不存在，只是为了骗你们这群傻逼的！我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可我的梦想被如来给毁了！”

大圣留着泪，那泪滴晶莹剔透，透着阳光熠熠发亮，美轮美奂。

我好像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土地公公当初说只有一个大圣了。

我有些困了，想做点有关小桃的梦。

梦里她一袭白裙，站在桃花树下给我唱情歌。

梦里她荡着秋千，笑盈盈的看着我，眼里满是笑意。

梦里她躺在身边，我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和矜持的心跳。

梦里的小桃对我说，小钻风，我爱你。

我知道我跟小桃没有多少故事，也可能到最后我都是一厢情愿。

可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连我们埋哪我都想好了。

我说不上有多喜欢小桃，只感觉这辈子为她而活其实也挺值得的。

或许是猴子喜欢桃，总有些天经地义。

9。

万物归静，微风拂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农妇担着柴火从山上走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孩，十一二岁的模样，扎着小辫，虎头虎脑的。

“哎呀，菩萨你看，这只猴子有六只耳朵。”

农妇的脸上不见倦意，摸了摸孩子的头，笑而不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