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也就是11月10日,2018上海双年展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开幕了。我作为一个伪艺术迷,过两天也要去看一下。这次双年展的主题很有意思,英文名叫做“Proregress”,这个单词是美国诗人卡明斯于1931年在诗歌实验中创造的词语,它将“进步”和“退步”两个英文单词糅合到一起,产生一种矛盾的张力,让人回味。我现在给大家念一段这次双年展的策展方的介绍语,大家感受一下:“卡明斯戏谑地批判了恪守进步主义的西方启蒙叙事,并暗喻了21世纪初世界发展转型与停滞所裹挟的矛盾与焦虑。”这说的是英文标题。相对应的,双年展的中文主题被定为“禹步”。这禹步是道家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据传为夏禹所创。策展官方是这么介绍的:“尽管艺术作品传达了种种焦虑,但它们同样充盈着生生不息的创意、渴望与观念,展现了当代艺术与文化,对抗当下时代复杂性的方式,勾勒出我们将感性转换为全新生活的愿景与努力。”你看,这里面是不是充满了各种概念,各种意象,很有艺术范儿但又不是很好懂,而且莫名地让人在迷糊的同时觉得很有腔调?是的,或许这就是每当我们提起当代艺术,很容易在心头升起的一种感觉。当代艺术朦胧而神秘,它似乎已经不像过去的艺术那样亲近生活、容易理解了。不过作为普罗大众的我们,难道就要从此放弃对艺术的解读吗?答案当然不是,艺术终究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值得我们花些时间去了解一二。所以我今天就应时应景地拿出英国艺术家、伦敦艺术大学校长格里森·佩里写的《哗众取宠一本书帮你读懂当代艺术》这本书,来分享给大家,希望由此能带去一些有趣的视角和感悟。
如果大家还有印象的话,我们书式FM在第八期的节目中曾经聊过“现代艺术”。那现代艺术和今天我们要讲的“当代艺术”之间,自然有一个时间先后上的差别。一般认为两者的时间分隔点出现在1983年,也就是后现代艺术基本终结的时间。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当代艺术”不像“现代艺术”那样,有很多明确的主义,比如说“野兽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这一个个被世人所公认的名称,其实就暗示了这其中的每个主义都有较为鲜明的主张和风格。这点很好理解。不过“当代艺术”很不一样,它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个被广泛接受的主义或者称谓,它几乎是一种“无名”的状态。大家算一下,当代艺术从1983年到现在,可都30多年过去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其实是很值得玩味和思考的。这种现象似乎暗示了艺术发展到“当代艺术”阶段,变得极难被定义,它的范畴,它的形式,它的风格,似乎都陷入了一种似是而非的“混沌”中。
比如在1961年,意大利艺术家皮耶罗·曼佐尼(Piero Manzoni),号称将自己的粪便装到90个罐头里面,并且将罐头密封,他宣称这就是艺术品,以黄金的价格出售。每个罐头都有皮耶罗·曼佐尼字样的亲笔签名,还有编号,以示这些罐头的独一无二。他因此而出名。另外,他还制作了一件名为《世界的基座》的作品,他弄来一块巨大的金属基座,然后把它倒过来,等于把整个地球当作他的作品。这是不是听上去有点惊世骇俗?别急,这里还有一个对立的例子:曾经有一个恐怖分子迈克尔·斯通携带具备实际威力的引爆装置,闯进位于斯托蒙特的北爱尔兰议会。幸运的是,他在引爆自己前被逮捕了。在法庭上,他试图淡化自己的罪行,宣称自己并不打算伤害他人,这只是一种行为艺术。听上去很荒诞,但仔细想想,如果一个艺术家带着假的炸弹闯进议会,然后公告这是行为艺术,我们会不会产生一丝的认同?是啊,当代艺术的边界越来越模糊,似乎无论什么都可以被宣称为是艺术。艺术家以自己和其他人的身体创作,以行走、睡觉、自拍、晒黑、风景、动物、光、电影、视频来创作艺术。当代艺术在形式上走得越超前,理念越先进,表达越自由,它离公众的距离就越远。不过,虽然有难度,格雷森·佩里依然给出了几条确认当代艺术的方法,佩里把它们叫作“标记”。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看一看。
第一条标记,就是问自己:“这件作品是否是在画廊或者艺术情境下?”
特纳奖得主基思·泰森,有一次用画廊里的现成品做了一件艺术品,他称之为《神奇的激活》他看着灯的开关,称之为《启示开关》,看着灯泡,称之为《意识的灯泡》,他使用身为艺术家的权力将事物指定为艺术,但请注意,这一定是在艺术的情境下,如果脱离了艺术的情境,艺术作品就会失去表达的基础,变成没有内容的东西。
第二条标记,是问自己“这是其它东西的无聊版本吗?”
佩里把这种“无聊版本”称作歌剧笑话现象。糟糕的艺术就像是歌剧院里的笑话,当我们去歌剧院时,我们享受的是音乐、色彩、服装和歌剧,而不是笑话。所以,当我们看到一件在生活中似曾相识的作品,只不过它变得更加无聊,缺乏乐趣。好像在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看,我多高深,我多深沉”的时候,这事情多半就有点问题。艺术是在表达观念,这点没错,但“艺术没有乐趣”这一想法可是错误的。列夫·托尔斯泰说过:“要想精确地给艺术下定义, 首先就不要把艺术看作是享受的工具,而把它看作是人类生活的条件之一。”所以它首先应该有些趣味在里面。
第三条标记,是问自己:“这是艺术家做的吗?”
艺术史学家恩斯特·贡布里希说过:“没有艺术这回事,只有艺术家。”所以你必须成为一个搞艺术的艺术家。1995年,概念艺术家科妮莉亚·帕克在蛇形画廊办展。一部分展品是她与女演员蒂尔达.斯温顿合作完成的,蒂尔达就躺在一个玻璃橱窗中。它被称为《或许》,蒂尔达睡着了,你可以过去看看她的鼻孔,仔细地看看她。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也是这次展览的一部分。2013年,蒂尔达·斯温顿决定再来一次,所以她把玻璃盒放在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那么问题来了,2013年的这件作品就是1995年的那一件吗?现在是由一个演员而不是艺术家重现了这个作品,那它还是不是艺术品呢?这个问题很难给出清晰的回答,但一个公认的艺术家的确能给艺术品的身份带来一些保障。
第四条标记,叫做“限量版”测试
著名摄影师安德烈亚斯·古尔斯基曾经拍摄过关于莱茵河的大型照片,卖出了450万美元的高价。达到这样的高价的一部分原因是一版只有五张,其他四张都已进入博物馆收藏,永远都拿不出来。那一张是自由市场上唯一的一张,这是限量版因素如何起作用的一个例子。所以,如果某样东西是无穷尽的,那么它就放弃了成为艺术的资格。
第五条标记,佩里把它叫做“手提包与赶时髦”测试
很多时候,你无法判断某件东西是否是艺术品,除非人们站在它周围并看着它。这里面如果有很多留着胡子、戴着眼镜、骑着单速自行车的人,或拎着大手提袋、对所观察的作品露出烦躁和迷惑表情的寡头们的妻子,他们看的可能就是艺术。因为艺术品的价值兑现,通常需要得到艺术共同体和金钱本身的确认,这是一个类似投票的过程。人们也常说,艺术属于拥有良好教育的人,或有很多钱的特权者,所以如果这些人盯着某件作品看,那么他们可不是来简单逛逛的,这件作品很有可能是艺术。
第六条标记,叫做“垃圾堆”测试
这条测试是佩里的导师提出来的,你得把正在测试的艺术品放在垃圾堆上,只有当路人指着它,并且想知道为什么一件艺术品被丢弃时,它才是合格的。不过也有许多好的艺术品不会通过测试,因为垃圾堆本身可能就是艺术品。比如在1960年,让·廷格利制作了一件名为《向纽约致敬》的作品,这是一个大型金属机械雕塑,后来自毁成了一堆废料。许多艺术家都会使用类似的“毁灭”的手法。所以这不算是最可靠的测试,但这条测试依然有趣。
听到这里,或许你会觉得这些测试真够麻烦的。不过如果一件作品能够坚挺或者幸运地通过大部分的测试,那么它的艺术品身份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然而反过来想一想,对于一个资深的艺术家来说,都依然需要一遍遍地、繁琐地去确认一件艺术品的身份。可想而知,当代艺术的复杂性是有多大。回顾一下西方艺术的发展史的话,我们会发现艺术变得越来越自由,越来越没有法度。以前的艺术被框定在尺寸固定的画布、雕塑以及形态明确的意象上。现在却似乎完全抛弃了这些限制,变得无所不包、无处不在,它时而幻化成杂乱的线条,时而幻化成装在铝罐里的粪便,时而又是艺术家的惊悚行为。所以有学者认为,艺术发展到当今阶段,已经走到了“终结”,因为它已经趋向于“无”,那既然已经是“无”是“空”了,还能怎样突破呢?这说得也有道理。
当代艺术是抽离现实的,显得有些高冷,不过依然值得我们去观察和理解。艺术从来都是我们思考和理解这个复杂的世界的有效方式,光冲着这一点,作为爱知求真的我们,还真得在这上面花点时间才好。我在这里呢,再次免费地给2018上海双年展打一个小广告,大家有空要去看看,一定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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