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的留白

看了双雪涛的小说《平原上的摩西》，故事并没有多复杂，特别的是多视角拼图式写法，对主角的去中心化处理，而是将人物和环境、时代融合，体现了90年代国有集体改革后不同人物的命运走向。

最令我感觉到有魅力的是该书的留白，除了详细的时间、地点背景外，每一部分都以一个人的视角展开，却几乎没有对除了姓名、对话、场景外的任何关于外貌、心理的描写。每个人都面貌模糊，只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在读者心里立起一个印象。

这有点像中国古典山水画里的留白，驼队经过，只画一个驼头、延绵的青山、驼尾。让人们的想象自己补齐驼队的样子。这比画上一群画目清晰的骆驼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更有无穷的遐想空间。

除了多视角拼图式写法、大量留白外，小说的语言十分简洁精练，几乎没有形容词、没有成语、没有景物描写，是非常干净利落的文风，有点像余华的小说。像是一间去除了装修的房间，显现出清晰本来的样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呈现，又自然地交叉重合，组合成一个时代的缩影，几家人的命运。

国企的改制让有人的发了财，让有人的艰于挣扎，有的家庭同床异梦仍在延续，有的家庭穷途末路仍相依为命。爱阅读的她倾心帮助爱阅读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却一往深情地爱上她的孩子。一无所有心里装满爱的孩子想在圣诞节为爱人放一把火烧成巨大的火焰，却阴差阳错被警察误以为是连环凶手造成了一死一残，多年后被爱的孩子成为警察，追查案子时发现多年前的真相。

故事说出来就显得干瘪了，每个活生生的人在条理化的概括里失去了鲜活，逻辑和因果更是剥落了他们身上最吸引人的部分。听说小说已经改编成影视剧了，我倒没有兴趣去看，一想到这些人要落实成具体的样子，而故事要成为重点，就完全不想去接受了。那些空白将消失在一个一个连续的镜头里了，我觉得最有魅力的部分就会消失或者具体化了。

小说让我想到一首歌《漠河舞厅》，一个独自跳舞的老人，经历了爱人的离去后用一生的时光去怀念记忆，歌曲从头到尾都平实质朴，没有起伏高潮，却令人感动，直击人心。

由一篇小说想到的一幅画、一首歌、一幢老房子，艺术有很多方面都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