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连苑丨等我老了，我要和您得一样的病
原创 2017-09-14 作者：光影 墨海一
等我老了，我要和您得一样的病
作者：光影
弹指一挥间，父亲离开我，已经快满三年。时光如水，哗哗地流淌着，忘川之上，茫茫一片，我早已看不见父亲驾舟远去的身影。
父亲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后，我陪父亲住进了同济医院。半年多的时光里，我和父亲旦夕相处。白天父亲治疗完毕，我就会用轮椅推着父亲四处走走，在夕阳下，我们聊着外面的世界，聊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彼此沉默。夜晚，我更喜欢蜷缩在父亲的脚下，和父亲同挤一张小小的床铺，我留恋着父亲的温暖，那一刻，像童年的时光一样。现在想想真是可悲，若不是父亲病重，我们父子怕是很难有这样一段无比珍贵的生活片段。
由于种种原因，父亲一直无法做切除手术。只是一直做一些输液的保守治疗。父亲说他想家了，要换一个离家近一点的医院，其实就是怕拖累我们。那一年七月半，要给故去的先祖烧纸，父亲执意要回家。回到家中，父亲让我拿来纸笔，他一边说着先祖的名讳，让我一边记在纸上，我们父子彼此心照不宣。父亲是怕来年他不在的时候，我弄不清那些称谓，而无处询问。几十载的父子缘份，怕是到了尽头，一种无言的悲痛，瞬间蔓延开来。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癌细胞扩散到脚部。这让他坐卧不宁，只能是侧身睡在床上。更多的时候，我从后面把父亲搂在怀里，让他坐起来，坐着，比他那样躺着更舒适。父亲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想，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拥抱我的，虽然，这些我已记不清。
父亲越来越痛苦不堪。起先还能喊痛，到后来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我就这样日夜守在父亲的床前，眼睁睁地看着被病魔时刻折磨的父亲，却无任何援手之力，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无能之人。
父亲已风中残烛，任何一阵轻风，都可能让他的生命之光熄灭。一滴，两滴，三滴……父亲生命最后的时光，我靠着数输液管里那些流进父亲血液里的点滴来支撑。我多想再和我的父亲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但是他可能再也无法听到他儿子的任何言语。
我突然听到父亲微弱的喊了一声“妈妈”，这几乎是这些天来父亲唯一喊出的声音。我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对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父亲说：“爸爸，以后等我老了，我也要和您得一样的病，让您的儿子来感受一下您是经历了怎样的苦痛”。谁知，已经是昏迷状态的父亲，听到我这一句话，突然睁开无神的双眼，盯着我说：“别乱说话”然后又陷入更长久的昏迷。
在那个深秋的凌晨三点，父亲没有等到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黎明。我没有太多的泪水，这对于我们父子来说，都是一种如释重负解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喜欢主动和任何一位老大爷攀谈，每一次，我都不会忘记询问，他们的年纪。父亲走时，七十三岁。
处理好父亲的后事，我去找过当年为父亲做体检的医生。我问他，我老父亲每年至少体检两次，为何没有提前发现肺癌的迹象。医生只是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有陪同他一起来做过检查吗？”我沉默转身而去。父亲，我与您失散于红尘已经三年了，并且，我再也寻不回您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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