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印象

茅台印象

              茅台印象

             

        初到茅台，扑面而来的全是关于“酒”的元素，心理准备是有的，毕竟茅台的名声太盛，只是没想到这氛围来得太过浓烈，真有点目不暇接、形神俱张了。

        茅台镇区不大，房屋楼宇都砌在一座座并不高耸的山坡上，“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李后主的这句话放在这很合适。人工所出基本是因形就里、不饰雕琢，让人感觉这里除了酒，什么都可以将就似的。

        在这里，“酒”早就超出了“玉液琼浆”的内涵，它就象是一片海，它平服一切的浩瀚比太平洋之宽阔纯净，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一切与酒无关的物事，最终都会如沉于水中的沙石，蒸馏出甜绵甘美的清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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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罗棋布的酒厂，密布夜空的霓虹，在一座座小山坡中毫无定式地游走、跳跃，它们就是一群精灵，象飞天、象散落的蝶，或微熏、或醉卧。年代是活的、时空也是活的，活在往复中，活在专注里，更活在赤水河一缠一绕的不急不缓之间。只有那弥漫在空气中、清晰得毋庸置疑的酒的醇香，才让人忽然地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古与今倏忽相通，远近无间了。

        据记载，公元前135年(西汉建元6年)，汉武帝遣唐蒙出使南越(今广州)，在南越王宴上，唐蒙第一次尝到了鳛部（今贵州仁怀一带）产的枸酱酒，心中暗叹。为取悦武帝唐蒙绕道鳛部，取枸酱酒进献，武帝饮后龙颜大悦，一句“甘美之”掩盖了唐蒙挟公循私之念，故才有“唐蒙饮枸酱而使西域”之佳话。

        不曾想还不到5年（公元前130年，西汉元光5年)，唐蒙奉旨赴夜郎，因酒瘾又起、魂牵枸酱，竟故技重施，改道出符关(今四川合江县南)，大摇大摆地沿赤水河而上，直奔鳛部喝枸酱酒去了。不知当年的武帝能否洞察唐蒙的苟且？若然知之，恐怕就不单只赞“甘美之”了吧？

        抛开帝子臣下的揣度，想来唐蒙幸甚，武帝亦幸甚，毕竟他们隔着时空，也曾陶醉于“风来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香”的茅台酒的茵蕴之中了。共沐酒之甘美，无论帝子臣下皆成天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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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十一月初到的茅台，虽早已入冬，但这里还是一件薄外套就可以了，秋意明显。

        秋有肃杀之气，更有思远之风，天地之心“道”也，而秋之心则在一个“愁”字。愁流水之不回，愁离人之蓦蓦，感怀如泣、遥呈苍远。而身处茅台之秋，正如茅台人对于“酒”，讲究的更是一种别样的情怀。

        武松三碗过虎岗，关公温酒斩华雄等等肝胆俱裂的豪气，在这里并不突出，人们更多的是对酒的尊敬、信念以及不缓不急的、近于痴迷的眷恋。

        因为赤水河独钟于斯的古远故事、因为并不寂寞的飞天们的曼妙多情，营造出仅仅属于这里的人文与物理环境，这里的酒不是辛辣、浅薄的，而是温婉、醇厚的，是对不确定的将来充满苦尽甘来的信念的。正如当年的红军，枕戈而眠于茅台的宁静，硝烟沉寂，残阳似梦。四渡赤水的惨烈，仿佛在回荡的酒香里，涤尽了你死我活的狰狞，得享静谧安祥于一隅，就象过去与将来，在这里突然间断裂，静止在轻轻的忘却、浓浓的平和里。“酒是有生命的”，这句经常挂在茅台人嘴边的话，在这一刻我似乎若有所悟。这也勉强算是，我所能意会的茅台的情怀之万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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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茅台的匆匆几天里，除了喝酒、参观酒厂之外，最有意思的还走访了一处藏酒的溶洞群。

        从年代看，这组喀斯特地貌的溶洞群已属老迈，嶙峋里透着干瘪，钟乳、石笋已褪去了造化给予的神秀，横七竖八地龟缩在灰扑扑的平凡里，象皱纹坚厚的老人，静静地、心满意足地陪护着内心得以安祥的新的生命。是的，有些东西是值得以永恒和慈心去陪护的。

        幽深曲折的山洞里，码列整齐的一坛坛、贴着封条、正孕育着新生命的大小罐子，大的齐胸，小的只比拳头稍粗。大肚圆润，釉光沉暗，安静中却涌动着奋发与快乐的感动。人只是巡视者、看护者，更是感受者、祝福者。

        我穿梭在每一个溶洞的幻变中，指尖仿佛触摸到了酒师封每一坛酒时的虔诚，触摸到了酒在这些大小罐子里、与我们一样的“五味”人生。我不敢说话，生怕遗漏了某一个夏天成长的嬉戏，又怕惊醒某一个冬天银色的安眠。我再次感受到了“酒是有生命的”这句话的庄严。

        茅台人喜欢“封坛”，不管是结婚、生子、弥月、中举但凡这些家族大事，就连生日、金婚、相遇，甚至到此一游，反正是变着法儿整个啥纪念日，正而八经地刻上名字、事件、日期，郑重地封一坛酒。人们对财富的看法也很别致，不是你家有多少钱，而是你家封了多少坛酒，有多少年的老酒。

        我这次到茅台一游，也被朋友封了一坛酒相送以示纪念，我将以珍惜之心，静待生命中某个值得庆贺的大事出现，开坛、畅饮。更期待着我的座上宾又会是谁呢？到时还能有几人安好于岁月？当年的刻意又能乘积于今天的畅享之万一？悠悠然无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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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这是一条通向幸福的路。封一坛好酒，记住岁月的一瞬，这坛寄寓了某一段生命烙印的酒，陪你悲喜，促你珍惜，更以日渐的醇厚待你，在你生命中最值得刻写的某一天，它将以最辉煌、最美丽的一笑燃尽生命，以远江湖，无问宠辱。它，不也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酒，确实是有生命的！

            2018.11.21于新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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