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无数次想起从前和爷爷奶奶一起的日子 是肆意奔跑在寻找不到尽头的田野以及奶奶飘在南风里的呼唤 树上挂着知了 一声一声剥离着所有记忆的碎片
我出生在农村的老房子里 并不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听妈妈说只花了80块接生 她还说 看到是女孩的时候她哭了 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 而是她从那时候就知道她的女儿以后会跟她经历一样的痛苦 生育的痛苦 以及以后人生中女人经历的像树根一样蔓延的痛苦 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可是女人越聪明越值得被同情 不是吗
妈妈那时也只是个23岁的少女 跟我现在差不多年纪 同样的年轻 同样的自欺欺人 也同样的去接受命运
后来我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了一段时间 对于那段时间的经历 几岁的我能回忆起来的也太少
只记得那时候我们和二爷爷二奶奶同在一个院子里 二爷爷是一个赤脚医生 戴着眼镜 高高瘦瘦的 二奶奶是个称职的农妇 会做很多好吃的 所以每次他们家开饭都会给我留一个位置 藤椅上加上一个矮双脚凳 那就是我的位置了 二爷爷每天早中晚饭前都会喝酒 记得二奶奶会唠叨两句但也是无用 后来二爷爷就重病 那个时候对癌症没有概念 只是看着二爷爷一口一口的吐血 再后来对二爷爷的印象就只剩他被滑竿抬着回到家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是我人生中失去的第一个亲人 二爷爷入土葬的那天正好是我5岁的生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 我躲在门后偷偷看到 几个壮年男人用黑木棺还是红木棺抬着他我也记不清了 也没有谁告诉我棺材里面是谁 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纸条和仙鹤 后来就再听不到二爷爷每天叫我吃饭的声音了 只是偶然恍惚中会看到他任然坐在屋檐下 翘着二郎腿 在矮桌上点燃一只白蜡烛 杯中倒满二两白酒 准备饮 却刮来一阵风 一切都是捕空 他在我的记忆里四十多岁的模样 就这样刻在时光的直尺上了
后来爷爷到了附近工厂任职 我们搬去工厂住在一间小屋子里 工厂很大 像一个空旷的广场 有一个花园 中间有一颗很大很老的铁树 被爷爷精心打理 经常会看到铁树开花 周围是很多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朵 甜甜的香味比刚洗过的衣服还香
工厂背后是一片荒废的厂房废墟和野蛮生长的杂草 春天的时候可以去放风筝 去过家家 采摘许多野花和不知名的野果子 带上爷爷工厂的工具去玩泥巴抓蚯蚓 是我那几年私藏的乐园 在上了小学之后 就分享给了许多班上的同学 当然她们也会跟我分享 多是一些无趣的洋娃娃或者是塑料制的廉价玩具 我都无法感上兴趣 因为我有太多 总是被我玩过一次后丢弃在碗柜的角落或者电视机背后
厂里有两面大大的黑板 通常用于写公告 工人下班后也就全属于了我 不仅黑板 整个工厂的水泥地面都是我的粉笔涂鸦 以及一遍又一遍的写家里所有人的名字 喜欢临描幼儿园课本上的插画也喜欢模仿爷爷写一些通知 写的歪歪斜斜 却也十分可爱
爷爷没有什么文化 但是字却写的很好 我所有书法方面的启蒙或许都来源于他 哈哈也不知道说书法会不会显得做作 那时候爷爷会用毛笔和宣纸写一些通知 他喜欢用细细的毛笔写行书 笔尖轻轻划在纸上 组成的黑色文字 就像他的面容及身躯 佝偻着 被生活用力揉搓着 那是他50岁的面容吧 像一张烈日下的锡箔纸
那个时候 我组成了他人生全部的幸福 当然 那个时候我也是最幸福的
虽然是生活在统称农村的小镇 但是我并没有吃过苦 没有过过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不是被人嫌弃的那种鼻涕横流 头发上满是虱子的脏小孩 夏天我会穿上裤腿镶上一圈白珠子的牛仔短裤 彩色水钻装饰的凉鞋 冬天也有不会起球的呢大衣 和皮靴 那是一件猪肝色的大衣 妈妈从某个城市买回来 娃娃领装饰 A字版型 胸前挂着两个毛球 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十分可爱 可能是里布做工不太精致 两个兜里都破了洞 往兜里放硬币的话会划到大衣里面去 但仍然很喜欢 一直穿到小学三年级
我还有用不完的彩色笔和画不完的涂鸦墙 周末会约小朋友来一起跳皮筋 跳房子 那个时候在我的认知里 我认为所有人都是羡慕我的 我拥有很多小伙伴 他们喜欢跟我玩 因为我所能分享给他们的远远多于他们所能与我分享的
即使在现在我也是喜欢和可以传递给我新信息的人交流交往 甚至或许他们只是告诉我哈尔滨并不是一年四季都冰冷 而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城市 这种信息也是我未曾知道的 而和一些空脑子的人交往起来 他们会重复性的问你许多问题 多数需要你用长篇大论繁琐的话语去解释然后接踵而至更多的问题 就像丢出去一筒卷纸 一直滚下来 收不回来 还有一些是关于你不想提到的事情或者是你的弱点 你会吞吐 停顿 或者自我嘲笑 然后询问者目的达到 以此来恭捧上他们那长期以来不见天日的优越感 这两种人 第一种没什么见识 第二种没什么教养 基本上都是社会底层长期被剥削的人群
继续说吧 后来我上了小学 学校是一栋旧旧的教学楼和小小的操场组成 操场上用油漆画的中线需要很用力才能看得清楚 篮球框也脱落着蓝色的漆 即使我后来读过的学校 都有大大的体育场 和以各种名字命名的教学楼 可是都不能把我的一年级到六年级从这里偷走 闭上眼睛 每个角落都是我幼年的身影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整个小学时代 每次国旗下的讲话 征文比赛 绘画征选 演讲比赛 老师都会推荐我参加 当然 那个时候 没有编辑催稿也不会被肆意改动 老师尊重一切我的创意和想法 也就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 就感受到被肯定的感觉 一直到后来 我也是喜欢并且希望得到肯定的
我的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会喷古龙香也会盘头 那个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语文考试 因为每次考试过后她都会让我拿着我的考试作文去讲台上当成范文朗读 我会把头昂得高高的 读的抑扬顿挫 仿佛所有人都是野鸭子只有我是白天鹅
那个时候的优越感不是来自你背Coach而我背的是Chanel 而且一种势均力敌而战胜对手的感觉 或者是一种被众人偏爱 讨得喜欢 不得不说 这也是一种难得的能力
每周一国旗下的讲话都是我的主场 周日晚上将会朗读给爷爷奶奶听一遍 爷爷会给我指导读音和语速 奶奶呢只会拍手叫好后去给我准备好洗干净的校服和红领巾 后来听老师说起我才知道 每周一爷爷送我去学校后为了看到我在主席台上的讲话 都会坐在门口的花坛边缘上等到升旗仪式开始 然后躲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我 他的心里应该是骄傲的 我猜想的 毕竟这个老人还能有什么期盼呢 他那像根木柴棍一样的大半生 贫瘠且沟壑纵横 一眼便望到了头 尽管满是磨难 也正好验证了人生这个贬义词
几岁的我并不能意识到我带给他的快乐 而是一味的去霸占 去强取 我希望所有人都给我很多爱 因为我认为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即使是现在快20岁的我 变得不再期望从任何人身上得到爱之后 我也认为我值得被爱 因为人渴望的越多 你就会越脆弱
甚至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 在我快要死掉的时候 那些爱我的人会有多难过 不是我自作多情 是我知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着 这个密不透风的世界 还是给我透露着一些消息 令我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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