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灵魂 (63)

[乡土] 灵魂 (63)

第六十三章  大前庄人今晚无眠

冬天的风会有尖音，象从箫中出，人在其中，能听得啸声，如千万条冰凉的丝，专拈人不小心而暴露的地方，钻进去，让你冷不丁打个寒颤。

月色也是冰凉的青辉，它向大地抛撒冬的严肃，树儿枝与枝在风中碰与擦，发出骨干硬梆梆的声响。有鸟儿在箫疏的枝间，时不时叫上一兩声。

人在这不安的声音里，容易感觉着空旷与寂寥，而在这空旷与寂寥中急急地行走，会有别样的感觉上心头。丁秋芳本来不想去大前庄的，可转念一想，再过两天选举了，胡二虎让人通知开会，定然是要做鬼事，我何不去探得一二，又让他们觉着是自已人呢。

她顺着盘古路走，一个人也不觉着怕，其实，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小。那一次只不过是有私心而骗他刘晓天罢了。这夜晚有什么可怕的呢，世上那有鬼，鬼全是人装出来的，既然可以游戏人生，当然也可以鬼玩鬼。她下定决心，这次选举，要在胡二虎他们背后捅上一刀。帮助刘晓天胜选！

大前庄有回五十户人家，庄户有点乱，前凸后凹，庄户也不上一条线，一律是门向东开。庄里路也弯弯曲曲，胡中來与胡二虎家紧靠南渠边。院落都很大。

今晚上，胡二家灯火通明，院中摆了十张桌子，象是办喜事。可是，来这儿的人都明白，他们是冲人情来的。来这儿的人有三类，一是姓胡的农家，大前庄人全姓胡，实际上，今晚等于是大前庄每一家子都有一个人来；二是大小队干部，除了刘晓天，别的也悉数到场；三是槐柳村的三教九流，象常和胡中来他们混在一起吃喝的，无底洞谢大海、不倒翁王三、没底湖张晓群、在常州有一霸的胡汉生以及在外打工出了名声的所谓名士。

尤其在外打工的这些所谓能人，与村里几大员都在人情上有往來。每逢春节，这些人便聚到大前庄，斗地主、打麻将摆阔，他们也都看得起自已，认为与村中几大员吃吃喝喝，家中父母便在村里有了脸面了，鸡毛蒜皮事有村里干部照应着。而他们也在村里人的，都与干部有交情的的羡慕中，自已把自已弄成有本事的名人了，并在其中抖擞着精神，在刘寨路或者盘古路上，指点江山，大有舍我其谁的气概。

这次胡二虎要与刘晓天竟选村长，他们全都受到了邀请，于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欲与朋友两肘插刀。他们有的开宝马、有的开路虎、有的开大奔。不仅停满了胡二家门前，右边胡中云，左边胡中来家的院前全停满了各式车辆！

这阵势，令胡姓老小开了眼界，乖乖，刘晓天还想与二虎对阵，死定了。

胡二虎老爹胡世林，人称媒婆嘴，小孩小时，农闲之余靠说媒为生。庄子里，他也说成了几头，尤其是胡中来，他老婆就是胡世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成的。对这桩事，他很骄傲，总是人前人后地说；胡中来得亏我，否则，还不是光棍一根啦！就在作胡中來面，他也会这样讲。弄得胡中來很难堪。

难堪也得受，因为胡中来只有弟兄一个。这是其一，其二是胡中来也不想与他们这家人，一般见识！这是一个没有体统，不上路数的人家。

胡世林的大儿子考上了省公安专科学校，分在县公局，现在已是常务副局长。本来，这也不算回事，但胡世林有身份了，扬眉吐气不说，而且话大，话头非要压在别人话头上。对内也一样，儿子家来人，他非要和来人坐在桌子上首。有一次，胡二虎家来了个远房亲戚？胡世林饭前走两趟，他今天不准备自个做饭了，心想，大儿子来亲戚，到时还不喊我么?万没想到，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其它原因，沒有人喊他。当然了，他很来气，站在屋外骂了两句。不过瘾，就跑进屋里骂。胡二虎顶了一句。这下不得了。他跑到桌边，手一掀，把桌子给掀翻了。

这件事在庄里成了一个笑柄。但是胡世林无所谓，他仍然和有脸面的鬼一样，在世上招摇哎！而胡二虎呢，他在一次饭局上生气地说：如果不是怕人笑话，我现在就和你断了父子关系哎!

总之，这对父子总能给庄里人弄些笑话来，他们在笑话中也不自知。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特别的日孑！胡世林一点也不觉累，他在院中央，手卡着腰，和陆续到来的客人招呼着。

哟，三子吗，混的不错吗!

哟，成林回來了，这次给你二哥加加势!

哟，老没底，今晚无论如何，你要和不倒翁斗一下，分个大小高下！

哟，门全啦，你大哥在公安局，那可不是吹的，除了局长，就数他了，你那件事，包在我身上！

……

晚上的酒宴，少不得作揖打拱，仿佛那江湖聚会，三巡酒后，一院子吵吵嚷嚷，说些哥们大可放心，朋友有求，当两胁插刀的豪言壮语。在槐柳，我们就是天下。还有我们办不成的事？这岂不是天大笑话。

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在一起，所以今晚相见甚欢，有的人便开始割拳：哥俩好啊!六六六啊。另一些对拳不敢兴趣，对女人感兴趣的，便用奶如馒头，淫水成溪，女人太骚，男人好嫖，小姨子跟大姐夫一夜没有分出胜负，半老徐娘与小鲜肉叭叭正欢等等。

其实，有什么用呢!席散后，告辞归去，那半夜的寒风一吹，都颤抖抖打了冷战，酒醒大半，互相说：那有空闲等到后天，明天就必须走；现在选举，我们能干什么，最多叫在家老人填票罢了，老人怎么填，还真管不了！走向法制了，如果上面按法办，你瞎闹，办你个破坏选举，扰乱秩序，关你两天，还完完了。明天随便找个借口，走路。妈的，也实在官瘾太大，想不出想来，叫我们回来……

胡二虎他们似乎也觉得回来人不妥，大小干部便又碰头商议，最后形成了完全为他们所能控制的办法。选举时流动票箱，后边有一个村民组长，一个党小组长。发票写票盯着点的办法，最后如遇不会写字后，干脆帮上填。一切计议停当，天已放亮。

丁秋芳他们也打散回府，一到堆边，她便把村里议定的程序告诉了圣时光，圣时光点头说：知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