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周小故
又是一年十一月,亲爱的外公,您的生日要到了,祝您生日快乐。不知您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天冷了,记得加件衣服。
记忆中的外公,干瘦,长相斯文,满脸慈祥。六岁之前,我是在外公家长大的。外公家的楼房是九几年修起来的,三层楼,贴着红白相间的瓷砖。都说小时候在哪里长大的,长大了不管离得多远,都会对那个地方产生依恋。我就是这样的,后来每次回到那个地方,我都觉得特别亲切温暖。
外公家是一个大家庭,小孩子多。大舅家两个,小舅家有两个,加上我,家里面一共就有五个。而外公最喜欢带的孩子却是我。外公常喜欢把我背出去溜达,去山坡上看夕阳,去池塘边看鱼翱翔。待我稍稍长大一点,外公便开始教我读书识字。据大人们说,我小时候挺聪明的,学的很快。没上幼儿园,就会数数,还认识很多字。大家都夸我的聪明,殊不知这些全是我外公的功劳。每次别人夸我的时候,我就看着外公,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对我慈祥的笑着点点头,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我知道,我是让外公骄傲和自豪的。
后来我上学了,就离开了他们,只有每次放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去探望他们。后来的每次去外公家,我都特别高兴,他们二老也很喜欢我去,每次都会准备一大桌子我喜欢吃的菜,外婆总会爱怜的对我说:“看你,怎么还是那么瘦啊,来,多吃点儿,要长的胖胖的才更好看呢。”外公会先问我一些家常,然后问我的成绩怎么样了,要是没有考好的话,他会训斥我,然后再说一些让我好好学习之类的话。离开的时候,他们总会往我的兜里塞些钱,然后还叮嘱我,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每次我走了很远再回头,都会看到外公站在小山坡的最高处,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路的尽头。
有关外公年轻时候的很多事情,其实大多都是外婆说给我听的。我能记得的至少也是我四岁以后的事情了。外公是个文化人,在他们那个年代,外公是读过高中的。后来有了工作,被分配祠堂教书。外公在学校里勤勤恳恳,深受领导和学生的喜欢。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莫名的就被别人顶替了,其中缘由也说不清,反正外公就这么被辞退了。我想,那时候外公的内心是极度郁闷的吧。但是那时候的家庭,都是贫穷人家,拿什么跟人家争斗呢?
外公话少,不太喜欢与别人打交道,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有一个古老的缝纫机,这边是他的书桌了。上面堆满了各种书,什么天干地支,风水,疾病,养生方面的书都有。我小时候,自然是看不懂这些书的,外公在看书的时候,我就挨着他坐着。外公的老花眼镜有时候不好使,特别是对于那种字的笔画很多,字又写的小的那种,外公有一个办法让自己认识那个字,就是让我把这个字放大版的写出来,如果我们都不认识这个字,那么就查字典,反正我们要认识了才会罢休。
外公也会给人取名字,我的名字便是外公起的。据说外公根据我的生辰八字起了我现在这个名字,问我妈:“这丫头的名字起的很好,就是不太好听,要这个吗?”我妈听到说好,就立马答应了。上小学的时候,别人的名字都特别好听,就我的最奇怪。我还嚷嚷着说长大了一定要改名字呢。后来想想,名字不过是人的一个称谓而已,何必非要好听呢,从此就打消了改名字的念头。
外婆常说,外公身体不好,多病,干不了什么重活,自从她嫁过来,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做。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外婆平时爱唠叨而已,对外公,她还是很上心的。外公虽然平时不会干什么重活,但是也会挣钱补贴家用。有时候是在街上摆地摊给人家取名字,有时候是砍竹条编织背篓,有时候是卖一些小菜之类的。外公还是一个老烟民。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偏偏爱上这东西,家里的晚辈经常劝他少抽,可他就是不听。喜欢吃甜食,爱喝点小酒,只是后来生病的缘故,这些东西,就再也没碰过了。
后来,外公真的病重了。一向特别晕车的外婆硬是咬着牙把外公送到了南充最大的医院去检查,却得知外公时间不长了。
外婆什么活也不干了,就照顾外公。看到病床上的外公时的那一幕,我亦是永远也忘不了:他的脸和手变得浮肿,嘴里喘着粗气,说话很费劲,虚脱了一般。我的外公,何时虚脱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针扎般的疼。
我站在旁边,听到外公喃喃地对外婆说:“要是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看见了外婆眼底打转的泪珠,外公在弥留之际,最关心的还是外婆。
这次暑假回老家,跟外婆去外公的坟前看望他。我走到坟前,给外公点了一支烟,外婆在一旁说道:“你外公刚走的时候还经常给我托梦,现在倒好,在那边过的逍遥自在,连梦都懒得给我托了。”
我知道外婆是想念外公了。
我问外婆:“你后悔过嫁给外公吗?”
外婆没有明确的回答我,但是我从她略带羞涩的眉眼看到了答案。是啊,两个人从陌生走到一起,再组成一个大家庭,我想,即便再辛苦,他们也是甜蜜幸福的。
“还不给你外公多作几个揖,你们这几个孩子里面,他最护你。”舅妈在一旁说到。我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在外公坟前作揖。
时光飞逝,外公去世已经六七年了,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姑娘。每次提到外公,我总是能想到他时而严肃时而慈祥的脸。曾经年少,不知亲人离去的真正意义为何,后来才知道,我再也看不到你的脸,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温暖。外公,愿你在那边过的逍遥自在,再没有病痛。
脑海里浮现了夏沙的歌《外公》:“夕阳透进了白纱窗帘,屋里的尘埃清晰可见,外公在摇椅上闭着眼,还在听那张旧唱片……我静静地趴在外公膝边,听他讲着从前,墙角的立钟停止了旋转,却永恒了思念。”
此刻,我在成都的天空想着家乡的外公,你呢?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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