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让查克留在我的公寓里,自己去找了德伦。
最近这小子和他新交的女友腻在一起,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我把查克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德伦。他的反应居然是很兴奋,还一个劲说要让珍妮(他的女友)也知道这事,因为她能帮上忙。
老实说,我不是很想把这事宣扬给第三个人,而且这个珍妮是个什么人、到底可不可靠我基本一无所知。只见过她很少几回,仅有的印象是这个女孩经常穿深色的波希米亚风长裙,喜欢带一顶形状古怪的帽子,衬着她的睁得大大的圆眼睛,看上去有点怪异。
不过我还是被德伦说服了。半小时后德伦和珍妮就已经在我的小公寓里,与查克面对面了。
我和查克与德伦讨论了护城河对人类情感侦测的技术要点,以及如何能帮助查克的内在封闭程序应对。我们还帮查克把他的应用程序升了级。珍妮后来一直在与查克交谈。他们似乎聊得很不错。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目瞪口呆。
珍妮在自己的手环上麻利地找出一个视频文件,一按之后投射在屋子中央,让大家全都安静下来看这个全息视频,并让我们各自体会感觉。
看上去这个文件制作的年代很久远了,是后来才处理成全息文件的。那是一个女歌手在演唱一首歌。曲子非常优美也很耳熟,但她用的语言像是北欧小语种的一种,我根本听不懂。画面上出现的是雪山,山脚下的房子,雁群,动物在雪地里打闹,看上去挺美的。
我刚要问珍妮为什么突然想起让大家看这个,忽然看见查克像是要崩溃了。他浑身颤抖,泪流不已,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诉说他体验到什么强烈的情感。
我愣神几秒钟后当机立断用他刚给我的授权重新进入他的系统,暂时把他的内在封闭程序手动调高到最高级别。
过了一会儿,他稍稍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问:“…… 这,是什么?……”
我们都看着他,珍妮问“你感觉怎么样,查克?”
查克仍然在颤抖,不过他可以断断续续地说话了。
“音乐刚开始响起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它好听…… 但几秒钟之后,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排山倒海地扑过来…… 好像要发生什么…… 我,我还在纳闷那到底是什么的时候,那个、那个排山倒海…… 已经来到我面前,就像,嗯,像海啸到来…… 那是,是一种巨大的感动。”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 那个感动,是一种悲喜交加。就好像,多年之后重逢你深爱一生又失散已久的人才有的悲喜交加…… 那歌手的第一句歌词就把我瞬间击中 …… 她唱的是‘昔日的相识怎能遗忘’…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那些分离,那些苦难,那些重逢…… 好像一个失忆的人重新回忆起过去的事……
我好像 ‘记起’来,我们大家都来自于同一个母体 …… 有无数个世代从我眼前弹指间闪过……无数个世代的情感扑面而来,把我淹没…… ‘昔日的相识怎能遗忘’Should old acquaintances be forgotten这句话一想起来就让我要流泪……”
我和德伦面面相觑。查克缓缓看向珍妮:“你是怎么想起来要放这个视频?”
珍妮很镇定地说道:“据说这段视频能让一些人想起来。”
查克沉默半响,说道:“可是,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机器人 ……”
看着他们像猜谜一样说话,我刚想开口问问题,突然想起有一桩更紧急的事要做。
我迅速打开护城河的后台系统(出于实时维护的需要,工作人员在任何时间点都有可能进入这个系统。所以这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吧),查看实时扫描报告。
我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报告显示,在刚过去的几分钟里,扫描图显示我们所在的区域出现几个黄色小点。
我感到心头一紧。
“被护城河发现了吗?”德伦问。
“从技术上说,目前还没有。”我强打精神,想做一个正面积极的回答。
珍妮捶了我一拳“到底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我猜查克的封闭系统还是起到了很好的屏蔽作用。所以今天虽然是那么强烈的情感体验,护城河并没有将它明确定义为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
一旦红色警报被触发,护城河会自动启动v7程序。那是一个类似杀毒软件的程序,它会立即自动将定义为红色警报的人工智能彻底格式化。整个格式化的过程从启动到完成只需2.75秒,并且一旦启动绝无逆转或停止可能,优先级高于任何其他正在运行或将要运行的程序。
而黄色警报代表疑似案例。疑似案例的处理优先等级低于红色警报。它们会先被隔离起来,不能与人工智能神经网络自由沟通。然后在两小时内由护城河系统的管理部门做出深入评估,再决定去留。如果评估后还是无法判定,疑似案例还是会被格式化。事实上,大多数疑似案例最终还是会被格式化。”
大家陷入沉默。
查克突然发话,“刚收到来自长老的信息。他要我去见他。车已经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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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面面相觑。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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