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手机,发现一些存放很久的照片,它们静悄悄地待在相册里,直至被我又一次看见、并回想起拍下它们的一瞬间,那种微微的触动。
去年的春天,从桃源街步行回家,发现路边的广告墙破了一个洞,探出一只金毛的脑袋,它眼巴巴地看着热闹的街面,憋屈极了。
唉,世界那么大,老子却只能这么看看。
白云雁水附近的台阶,应该是在若干年前的一个夏日竣工的,几条蚯蚓趁水泥没干的时候爬了上去,留下了曲里拐弯的痕迹。我每次路过这里,脑子里都会出现“蜿蜒”这个词。哦,难怪要用虫字旁!
捎带着想,古人把字刻在石头上也真是聪明,不仅便于路人观瞻,又大可抵挡风侵雨蚀的岁月。
同样是在白云雁水,遇见一块有鼻子有眼的砖头,这块砖看上去质地疏松,漏洞几出,竟然拼凑出了表情。小美同学对它的评论很精辟,我直接引用就好了:生活太难了,牙都咬烂了。
去年冬天的事了。散步的时候,我问三胖,中午吃啥了?她说吃了个大馒头;我问有多大?她用手比量说这么大;我说你是猪啊,她抡起胳膊就来打我;我没跑脱,挨了一巴掌。
今年冬天,也就是前不久,在三胖家,看她进餐,我想起了去年的事,她没和我说谎,她是诚实的,我挨的那一下打,一点儿都不冤。
来查电费的时候,如果我不在家,门缝里就会塞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燃气抄表不遇通知单》。“燃气抄表不遇”这几个字让我想起《寻隐者不遇》,并想象抄表员费劲地爬上六楼,也和登山差不多,扣门几声,无人应对,撕下一张小纸条塞进门缝。
虽然只是例行公事,在我看这小纸条的时候,还是会感受到温和友好、甚至平添出几分诗意来。
去年11月的一天,书画班老师——老杨头,手写了两页通知,字里行间嘱咐大家坚持练画,呼吁为某学员患重病的儿子捐款…落款处,除了姓名和日期,他还写着“太阳暖洋洋的时候”。
那天我们正在抚州暗沉的天空下到处游荡,想必北方的阳光已经铺满了老杨头的画案,把他的陋室装点得温暖明亮。
二胖送我一只钢笔,还有配套的钢笔水。用了很久,才发现钢笔水瓶的底部暗藏着一卷纸。每次吸完钢笔水,笔尖处总会留有多余的墨水,这两公分宽的小纸条就是用来擦钢笔的。
这个设计很细致了,更入微的是,小纸条一面是光滑的蜡纸,另一面是棉质褶皱纸,还印有细小的花纹,擦钢笔的同时,不会弄脏手指。
这细微劲儿,我算是服了。
我时常会觉得无聊。沉浸在一桩事物里,会让空虚离我远了些,哪怕只是一桩微小的事物,哪怕我的心只被这桩微小的事物攥住一小会儿。那也好,我的心有一小会儿是充盈的,这会让我对生命树立信心。
夏天的梨子搁久了,爬上去一只小蜗牛,它缓缓地、东张西望地漫步其上,弧形的梨身够它爬好久的。
冬天的雪落在晾衣绳上,能有两寸厚,融化的时候,呈现出镂空的图案,像来了一群各式各样的小动物。
好了,要收尾了。结尾处要来点压轴的,镇得住场子的。
鬼知道这张照片在我的手机里埋伏了多久,天晓得我为啥一直保留着它、未肯删除。可能是我的口味够重吧,更可能是我足够贱兮兮。
某年十月的一天,三胖送我回家,车停在我家楼下,她说你别急着走,俩人就又胡扯了一阵。挥手作别时,就觉得她笑得不厚道。
摸钥匙,摸出一团“灰耗子”,是她刚脱下的袜子,还热乎。走了一天的路,这团东西不仅有温度,还有湿度,发酵适宜,酸不叽溜…难怪在我下车前,她忙着换运动鞋。这新鲜出炉的“好东西”,不让我摸到嗅到真是白瞎了,她费尽心机地塞进了我的包里。
情谊到了这个地步,算是质量过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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