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不仅仅是寒江雪（下）
“我当然信天意，若不是天意，李征的剑怎么会落到我这样一个普通的江湖人物手里，若不是天意我怎么会在马遮的尸体皮肤上发现『阴月诀』总纲纪要，若不是天意我怎么可以杀了我那徒弟李翁替他做了这个大侠呢?”“李翁”笑着说。
“我今天才知道，有些人真的好不要脸，把自己的行为都推给了老天爷。”司徒和尚笑着说到。
“一个自灭满门的人，也知道什么是不要脸吗?”“李翁”淡淡的回了一句，一句换来了一刀，这一刀若不是“李翁”急退，喉咙绝对会开出一道口子，即使退开了刀风也削断了他不少头发。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说了绝对会死。”司徒和尚说道，这一回，他脸上没了爽朗的笑容。
“在下劝你还是不要惹这个姓司徒的，因为你未必惹得起。”八脚郎君说到。
“不惹他，惹你总可以了吧！”一边说着，“李翁”的剑已经刺出，这剑如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扭动着身躯袭向八脚郎君的腋下。
有些人很谦虚，是因为谦虚有谦虚的好处。你一谦虚有些人就会觉得你不骄傲，你不骄傲，他就推测你的能力一定不是锋芒毕露的那一种，你的为人也一定不是习惯致人于死地的性格，所以就会断定你好对付，易妥协。可八脚郎君的谦虚只是礼貌，而“李翁”也不是妄下结论的人，是以一交锋就是拼命之势，凛冽的剑气拼密不透风的腿脚。
没人说过司徒和尚是君子，他自己也没这样以为过，那么，他背后伤人就不会是稀罕事，他确实是做这种事情的行家里手，他的刀伴随着他无声的身法，无声的劈出，这样的一刀劈向别人，那人最好的结果，也一定是被分成两半，可这刀偏偏劈向“李翁”，而他就像是在背后生出了一对眼睛和两条持剑的手臂，一剑架住了司徒和尚的刀，一剑刺向司徒和尚的咽喉。
剑到，司徒和尚已经急退，他不愧是个颇有风情的人，退都退的很风情，虽逢突变却无丝毫慌乱，甚至还很注意急退时的姿势与气质，留心落地时的位置与表情，展现风情的自然不止他的人，还有他的刀，这一刀仿佛是比李翁刺出剑更快一些，快到好像时光倒流了。
倒流的时光，风情的刀，都不及一个伤情的女人，女人心本就是海底针，那么伤情女人心呢?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不寒而栗，至少胡如芝的十几根“黄蜂尾后针”射过来得时候，“李翁”的脊背凉了一下，从这暗器的走向与力度，他分明看见了一个为爱发疯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没人不怕。
怕，就会分心，分心就给别人机会，有些人善于把握机会，这样的机会给了秦虎威、邱子龙是致命的，他们一出刀就是必杀，一出剑就是绝技，七十二把刀，上下纷飞如三九天之中突降的鹅毛大雪，三十六柄剑，纵横交错似三伏天毫无预兆的疾风骤雨。
什么时候都有冷静的人，冷静的人总是做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当八脚郎君甩出八根长鞭的时候手法很稳健，吐息很均匀，眼神很平静，就像这一手他已盘算了很久，就等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机会一到一些事情就一定会发生，要知道有些机会就算是最冷静的人也会出手，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套武功被整个天下人称为邪功，就一定会真的有些邪门的地方，刚刚“李翁”以一敌三用的便是『阴月诀』中的一招“对影成三人”，而此刻他以“揽月式”用一只手毫不费力就拢过来八条长鞭，另外的五只手，出五剑攻向五个人，剑剑不同，招招要命。
然而，一只拳头突然出现了，就连八脚郎君都觉得这拳头出现的时机，比自己甩出长鞭的时机强上六千万倍，让人有这样感觉的拳头绝对没有让人失望的理由，“李翁”口中的献血恰恰证明了这一点，那血有着明快而鲜艳的色彩，像是一个玩笑在挑弄着“李翁”的每一分情绪，他疑惑、他愤怒、他惊异，有那么一刻他质疑了自己，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了绝对不应该见到的事情——叶成一边笑一边吹了吹自己的左手，这不应该是一个中剑的人该有的动作，他应该歪在地上苟延残喘才对，不该这样神气活现的，然而，他就这样得意洋洋的站在“李翁”面前，踢飞他手中的剑，用行动告诉他，自己赢定了。
“我不明白。”“李翁”疑惑道。
“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明白的，你不必过分在意。”叶成笑着说。
“你怎么会没事？你不应该没事的。”
“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倒是可以理解为天意，毕竟你很相信它。”叶成耸耸肩笑道。
“我不服！”“李翁”大喝着，可身体却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像烂泥般趴在地上。
“此时此刻，你服与不服，意义不大，你只需要知道，刚刚那一拳我是照死给的，你最多还有二十句话可以说。”叶成说道。
“少侠实力果然不可小觑。”八脚郎君淡淡的说。
“过奖了，刚刚顺手从那个用斧子的刺客身上扒下来一件衣服，一直揣在怀里，恰巧救了我一命。”叶成自怀里掏出一件软甲说道。
“你实在是不该现在就透露了这个秘密的，因为戏还没唱完。”司徒和尚用手轻抚剑伤，暗摧内力逼出尸毒，苦笑着说。
“你是觉得这位李翁还能还手吗？”叶成反问。
“那倒不是，只可惜上她以为天上地下知道李翁下落的就只有这一位了，所以，决计不会让你杀他，而且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你最好连动都别动。”说完，司徒和尚用手指了指胡如芝。接着又道：“而且即使这个李翁还不了手，在场众人还得留他一条性命，毕竟我们都得先等到一个交代，才方便回去交差嘛！”
“那已经是你们的事情了，别人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这位的生死，全由得你们便是。”叶成叹了口气说道。
“少侠说的是，可我的性命，还得仰仗阁下，毕竟这即将弊命的冒牌货，我是很难带回去了，妄求少侠与在下走一趟蜘蛛谷，将此事与我家主上交待清楚。”八脚郎君说这话时很客气，身体却将叶成能够走的路全封死了，言下之意甚是明了。
“你觉得我会不会与你去?”叶成笑着问。
“少侠一定会。”八脚郎君肯定的回答。
“这么肯定？”叶成又问。
“非常肯定。”八脚郎君的回答依然肯定。
“为什么？”对于他的肯定，叶成好奇的追问。
“因为你不笨，而且可以说你是为数不多的那一种聪明人。”对于叶成的好奇，八脚郎君给出了答案。
“难道聪明人会选一条有去未必有回的路?”叶成一笑，表现出对这个答案大大的不屑。
“聪明人会选不会立刻就死的路。”对于这份不屑，八脚郎君一顿回答道。
见他这样说，叶成又问：“我死了谁帮你去交待？”
这问题让八脚郎君挠了挠眉脚，他说：“活人死人都可以算是种交代，所以我并不是很介意，只不过少侠活着能省得我再费口舌，我这人话不喜欢说太多。”
叶成见他不肯退让的态度，转而又问：“你觉得我一定赢不了你么？”
“赢了我却走不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少侠有自信破了情网阵？若破得了，请便。”说着，八脚郎君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叶成看了看自己一开始就颇为忌惮的阵法，没有动，又问道：“即使我答应和你走难道不能半路反悔吗？”
“在下自有让少侠守信的方法。”八脚郎君平静的回答，凸显出对这件事情的肯定与坚决。
“无论什么方法，你都不见得有机会用了，因为他们现在很不高兴。”叶成边说边用眼睛看向早早就站在一旁的两个人。
“谁？”八脚郎君看了一眼那两个人，明知故问道。
“还有谁我们不清楚，至少我们兄弟二人不是很高兴，因为被阁下彻底瞧不起了。”秦虎威气鼓鼓的说道。
“阁下何出此言呢？在下何时瞧不起二位了？”八脚郎君嘴里虽然客气，却已经把长鞭握得紧紧的，准备随时出手。
“现在你难道很瞧得起我们吗？如果是这样，姓叶的小子就该交给我们。”邱子龙在一旁说到。
“二位不觉得凡事都应该有个理由吗？”叶成笑着问。
“我只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得答应。”
“这世上很少有非常一定的事情。”八脚郎君话音刚落，双方均已出手，八条长鞭对一刀一剑……别人开始拼命，叶成却开始得意，毕竟拼的又不是他的命，他只要等待机会就好。可惜，机会还没到，一股令人颤抖的寒意先到了，这寒意来源于一柄剑，剑身有颇为古雅的云型雕刻纹路，还有三个字——寒江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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