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郎许歌,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这是我第917次看这个片段,心里默念我愿意。
二
大四下学期,我进入厦门的一家婚庆公司做实习策划助理。入职不久后,带我的师父黄樱要给她和自己已经领证的丈夫策划一个秘密婚礼,也是因为这场婚礼,我知道了许歌,对,只是知道。
我在婚礼的VCR里见到了许歌,他说,“黄樱,祝你早日离婚,和小姨一样过潇洒日子。”
全场哄堂大笑。
他没有和时下的男孩子一样,用浮夸的刘海遮掩前额,板寸头,整张脸没有遮掩地出现来荧幕上,白T,牛仔裤,脸颊一侧笑起来有酒窝,声音仿佛带着低沉的混响效果,绕过我的心间。
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在三十几人的现场去搜罗这个影子,很遗憾。
三
第二次,我认识了许歌,正式认识。
7月,我从学校毕业,实习助理转正,我还跟着黄樱师父混,为了庆祝我毕业,正式被扔到社会这个回不了头的大染缸,我们一起去酒吧放风。
许歌是这个叫“等一点”酒吧的老板。
和第一次在VCR里见到的他一样,干净利落,板寸头。
印象里的酒吧老板不是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就是沧桑老练的世故大叔。他和我固有的认知偏差太多,让我想要去一探究竟。即便那是一个无底洞。
于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喝醉献给了“等一点”,而后成功要到了许歌的联系方式,那会儿,微信才刚刚流行起来,他还没有,他的那个微信号还是后来我帮他注册的。
四
我成了”等一点”的常客。
偶尔也能有幸目睹他上台表演,虽然来来去去都是那一首《当时的月亮》,却成了我每晚睡前的安眠曲。
他的酒吧从晚上7点开始营业,到凌晨一点结束,但是他通常11点半就会走,剩下的交给店里的伙计。
从前安稳作息,10点必定准时睡觉的我,开始常常熬到11点半才要离开,就是想和他同行,他家和我家并不顺路,因为不放心我独自回家,所以他总是绕行半个小时的路程送我回去。
他走前每次都是一句话,“下次不用去店里帮忙了,回来太晚不安全。”
我的回答每次都是,“好啊。”
然而,周而复始,我乐此不疲。
9月17日,许歌生日,我凌晨拿着蛋糕去找他,站在门口跟他说,“我想第一个陪你过生日。”
他微愣,还是让我进了屋里。
我看着他许愿,偷偷吻了他。
他叹气。
五
黄樱觉察出我的异样。
“黎心,别说师父没提醒你,小姑娘家的就找个一个圈子的小伙子多好,你看隔壁策划组的小六不就对你挺上心的。”
“师父,那你和师爹不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我看你们挺幸福。”
“许歌,有未婚妻了。”
“师父,你没开玩笑?”
“订婚典礼,我策划的。”
那晚我去了“等一点”,他在唱《当时的月亮》。
“可以单独为我再唱一遍吗?”
他还是露出他好看的酒窝,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说,“好。”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一种感觉。”
“我也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一种感觉。”
“怪不得说爱情抽象。”
人生当中第二次喝醉,还是在“等一点”。
半夜醒过来,我在许歌的车上。
他坐在马路边的石头上抽烟,脚下一地的烟头。
六
一周后,许歌消失了,黄樱也没有他的消息。
“等一点”还在营业,却再没有许歌。
半年后,我离开了厦门。
许歌还是没有回到“等一点”
他微信上的最后一条动态还是那个晚上发的,“当时的月亮”。
再没有更新。
黄樱说,
他悔婚了。
他失踪了。
他结婚了。
我没等到,他的抽象。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
当时如果有什么,又会怎样。
END
文/莫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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