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送别弟弟的雨天

大概从走出家门那一刻开始，不管回不回头，都有目送的眼光。

                                                      ——题记

     我常常在家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我知道那是从弟弟房间传出来的，我不知道哪一天开始，那个小男孩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男孩，是我们亲手送走了时间，而时间好像也送走了回忆里的人们。

聊聊无赖的冬天，有时候和弟弟一起坐在暖炉旁边，相对无言，我会在那里看书他便是在那里玩手机，有时候我讨厌这样的寂静，讨厌手机带来的冷漠，可是转念一想，也许它才是冷漠里唯一躲避奇怪的工具。好像有了那个沟通外界的屏幕，忽视周围就可以变得理所当然。他是个在家待不住的人，除了睡觉的时间，大部分时间拿着手机，不久之后便是出门。我听到他手机锁屏的声音，然后便是起身对着里间的妈妈说出门，随之而来就是母亲的念叨声，“外面这么冷出去干嘛......穿多点啊......你看看你放假有几天呆在家里的......”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有人送出关心，有人接受关心，然后只余寒风凛冽在冬天里继续呼唤。

我记得那个小男孩，那个会和我吵架，也会屁颠屁颠跟着我去上学的人，会吵着我买零食的人，然而现在每次像个弟弟和我说话时大概都是和我要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像个弟弟一样撒娇。那股亲热劲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怀旧的爱意常常会令我心软，然而我很恨这样纵容又无可奈何的自己。我不知道何时我和弟弟隔得不仅仅是时间，而是很多很多的不一样。不一样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的价值观，不一样的喜好，太多太多的不可理解和不能贯通。我害怕那些相对无言的时刻，更害怕那些有关金钱的话语。是谁？送走了那个我曾经觉得亲切的弟弟，还是殊途难归罢了。

二月底的春寒之际，几天里都是下着绵绵细雨，那样无声无息，远看若无，走进雨里便湿了衣裳。那天中午吃完饭，坐在客厅里拿着手机刷微博，爸妈都去午睡了。弟弟便走到身边对我说，“我要去学校了。”“干嘛那么早去，没那么快开学。”我问道。

“我和朋友有事要先去。”

我一向对这种半真半假的话都感到无语，说白了就是出去浪。

“不要和妈妈说，跟她说又要骂我不让我走了。”我很奇怪，他今天谈话结束了都没和我提钱，真是难得。他起身把风衣帽子盖上就准备出门。

“不用伞啊？”我说。

他用嬉笑的语气说，“男子汉大丈夫，风雨无惧。”我忽然想笑，也许真的笑了。他头也不回地出门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走到阳台，却发现他并不曾从楼里走进雨中。一转头便看到他又立在门关，阴着天，

只看见他一米八修长的身影，后面背着一个大书包。我快步走过去，“都说要带伞啦。”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妈妈那把淡青色的雨伞。只听到他嘀咕，“是喔，看着好像很小的雨。”

我把伞打开，确定伞是好的便递给他，他接过伞便转身走，旋即又回过头像个小孩子玩笑语气对我说，“姐，你要在那里望着我哦。”那里指的是阳台，我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知道我会去阳台的，我知道我原本也会去的，而我不知道的是原来他还是那个需要我送别的弟弟。

我看见他撑着淡青色的雨伞走进雨中，灰色的天空下着微微细雨，路面是湿漉漉的暗色，那个很高却很瘦的背影好像就在这幅油画里缓缓变小，再变小，走出十几米那黑书包才随着转身侧了过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扬了扬手。之后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来，那修长身影走到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地方，我好像又看到伞下黑色的书包侧了过来。阴天的雨，好像给送别沾上了悲伤的颜色。

没有相送的目送，也许才是送别里最难得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