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我们陪父母到乡下的老房子去炸丸子。乡下有柴火灶,有大铁锅,用母亲的话说,炸起丸子来更能放开手脚,倒不像在城里的煤气灶上,有些缩手缩脚。我想之所以去乡下炸丸子,一来这已经是父母多年的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二来他们一辈子厉行节约,觉得烧柴禾能够节省一些煤气罢!
父亲很快洗了锅,用抹布将锅里的水抹干,然后用干木柴在灶膛里生起了火,将一壶菜油倒入锅中。那菜油是父母今年种的油菜籽在附近农村油坊里打的,使用起来比在集市上买的更放心。今天我们要炸的主要是绿豆丸、肉丸、豆腐子以及鱼块等。
母亲将一只提桶里磨成粉和成泥的绿豆丸子用料提到厨房,加入少许的盐和胡椒粉,用一只锅铲在桶里搅拌,嘱咐我拿到外面用力搅拌匀称。我拿着锅铲在桶里翻来覆去搅了几下,便觉得大功告成。父亲哂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好了吗?远不够呢,一定要使劲多搅一会儿,直到绿豆浆粘稠、发胀为止。见我仍有些疑惑,母亲解释说,那样炸出来的绿豆丸子才更泡,更酥软爽口。
我历来知道这炸绿豆丸子的不易,那些绿豆或从市场上购买,或从自家地里种得。在炸绿豆丸子的头两天,主人将绿豆浸在一只大盆里。两天两夜以后,淘去浸胀的绿豆皮儿,反复淘洗干净,这样就可以拿到石磨上去磨了,磨得的绿豆泥就成为炸绿豆丸子的材料。
绿豆丸子是我们老家黄冈的一种特产,每逢春节,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炸绿豆丸子。可是我们从老家搬出来以后,住在现在的城市,本地人对这种丸子却并不感冒,他们更时兴炸萝卜丸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也是一种乡风吧!
很快,我就将桶里的绿豆泥搅拌匀称,因为快速搅动时,桶里已有浆液飞溅出来,桶底的绿豆泥膨胀开来,比原先多出了许多。这时候锅里的油也烧开了,母亲将装有绿豆泥的提桶放在一张小桌上,伸出左手抓起一把绿豆泥握在手心,用力一挤,透过食指与大拇指的缝隙,绿豆泥便被挤成丸子状;母亲右手拿了一把汤匙,只一挑,圆溜溜的绿豆泥便粘在了汤匙上,迅速将汤匙放入油锅中,油锅立马沸腾起来。如此反复,一二十颗绿豆丸子便被加入了油锅中。为了防止绿豆泥粘在汤匙上无法分离,母亲将那汤匙时而在一只清水碗里蘸一下。
几分钟以后,油锅里的丸子渐渐变成金黄色,那是炸熟了的标志。父亲一手拿了捞子,一手用筷子将那些丸子拨弄翻滚,将炸好的丸子夹起来,放入捞子中,然后沥干油,续放入灶上的一只筲箕里。母亲说,你们尝一下试试,看味道到底怎么样?我夹了一只丸子放入口中,一股酥脆香甜的滋味立马沁人心脾,让人齿颊留香,垂涎欲滴。
不错的,好吃!我由衷地赞叹道,忍不住伸手又吃了一颗。
母亲说,今年绿豆丸子没有做很多,过年了,只是一点象征的意义罢了,反正媳妇们不爱吃!
那是她们没有吃习惯而已,哪像我们从小就接受了这种饮食文化的熏陶,吃起绿豆丸子来津津有味,一年不吃还怪想念的呢!我说。我知道母亲所说的是因为她的儿媳们曾说过绿豆丸子吃起来有点像豆腐渣的味道。其实这是大谬特谬了,她们真的错过了一道美味佳肴呢!
犹记得小时候春节回老家,无论是在爷爷奶奶家,还是在外公外婆家,我们都能吃到这香喷喷的绿豆丸子,而且百吃不腻,那是根植于血液里的一种情怀。炸好的绿豆丸子可以蒸着吃,也可以煮着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它丰富了我们的餐桌,又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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