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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3日 周三 晴 文/想想
“疼。”阿清说。
这是阿清一个月以来主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羞涩地向我问好,而是摸着流血的下巴喊“疼”。
“阿清乖,老师和妈妈现在一起带你去看医生,等医生把下巴缝好就不会痛了。阿清要听话,等会儿老师给你买吃的,好不好?”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阿清好受一些,阿清的妈妈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
十几分钟前,阿清的妈妈带着阿清来到村卫生所,还是军子开的口:“我妹妹摔了。”一番询问之后,得知小诊所做不了缝线,阿清呆呆的,脸上挂满了泪水,阿清的妈妈茫然地看着四周,不知如何是好。忽而,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我让军子先回教室继续上课,我带她们去医院缝合伤口。摔烂下巴要挂什么科?我不太清楚,问了一个老师,他说应该是外科,顺便和他借了几百元现金,去班上交代了几句,让搭班老师看一下班,拿了一把伞,连忙带着阿清去公交站台等车。
去公交站台有一段路,我为阿清撑伞,阿清的妈妈依旧穿着那双绿色的拖鞋,哒哒地向前走去。
“阿清的身份证在家里吗?”我突然想起医院挂号需要身份证,回头问阿清的妈妈。
阿清的妈妈仿佛是个刚入世的人,沉默许久,才木讷地摇了摇头。
算了,多给几块钱吧。
公交站台有供休息的凳子,阿清走的很累,略显厚重的长袖使得阿清后背汗流不止。
“阿清,坐在凳子上等车,车来了老师叫你,好不好?”阿清不再哭了,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她表示出强烈的好奇,阿清傻笑着,牵着妈妈的手,两人一起坐下。母女俩的手紧紧握着,似乎任何东西都不能将她们分开。
我蹲在马路边,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内心一阵犯怵。
自十七岁那年一个人跑进市人民医院拍CT,确认了我的病情复发之后,我再也没有孤身一人去过医院,我厌恶刷得灰白的墙体,害怕医生的追问。
可是现在,我却要自己带着一对低智商的母女看医生。母亲和阿姐知道了大概会很吃惊吧,她们会说什么呢?“不要怕,不就是挂个号找医生帮小孩子缝线嘛,又不是让你躺在手术台上动刀子……”
我还在想着母亲可能对我说的话,公交车来了。
车上很空,阿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坐在她的身边,阿清的妈妈坐在前面。
“车子。”阿清没过一会儿嘀咕道。
我惊呆了,这是阿清第二次开口说话。
“对,阿清,这是公交车,我们现在坐车子去县城哦,马上就到了,阿清你再忍一忍,好不好?”阿清的脑袋转来转去,下巴全是干了的血迹。窗外是景色,阿清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车子开动了,阿清在学我说话。
“你看,阿清我们马上就要过一座桥了,过了桥就快到县城了。”我把语速放得很慢。
“过……桥。”阿清断断续续地说着。
“对啊,车子开到桥上了。”公交车行驶到大桥上,阿清忽然指着桥下的江水:“海,海。”
“那不是海,那是一条江。”
“江?”阿清不太明白。
“这条江呀,会流入抚河,注入鄱阳湖,再注入长江,最终注入东海。怎么说呢?海可比江大多了,阿清没见过海吗?”江水缓缓流淌,犹如无言的少女,见证着这个小县城的发展。
阿清微微摇了摇头,不似母亲的木讷,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求知的欲望。
“下次老师给你看海的图片。”我凝望着离我们越来越远的江面,继续说:
“阿清,你知道吗?听说见过海的辽阔的人能够包容下世间的一切,阿清小小的,他们的怀抱那么大,肯定能装下阿清,还有阿清的妈妈。”
我侧头看向阿清,阿清还是用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望着我,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阿清不是一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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