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保尔·瓦雷里(1871—1945),早年曾学习法律,在马拉美的影响下写诗,后一度放弃,长时间研究哲学、数学等,“我的全部哲学,仅在于操练我的精神”(20),这给他的诗带来了思想的精湛和内省的深度,相隔20年后,于1917年发表长诗《年轻的命运女神》,1922年又出版了诗集《幻美集》,成为后期象征派的大师。1927年被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后,精力主要放在美学、诗学探讨上。1945年病逝后,戴高乐为他举行了国葬,墓碑上刻有他的代表作《海滨墓园》中的名句:“多好的酬劳啊,经过一番深思/终得以放眼远眺神明的宁静!”
2、正如马拉美信奉“世上存在的一切,都是为了一本书”,瓦雷里深信“所有的诗都趋向成为某种绝对的诗”。他把他的一生的劳作包括“沉默”,都献给了这种“绝对的诗的存在”。(21)他心目中的“纯诗”,是语言的钻石,智慧的结晶,是“没有任何非诗歌杂质的纯粹的诗作”。这体现了他对绝对的、不可言说的事物的渴念,同时体现了他对诗歌语言的要求。对他来说,一个诗人的全部追求,是将诗的经验提纯,“仿佛都只是为了从不同的爱情经验中提取惟一令智力陶醉的香精”,(22)使它获得语言的质地、声音、色彩和重量,以创造一个超然的、具有自足性与终极意义的世界。
3、他曾就诗与散文的区别打过一个很著名的比喻:散文是“走路”,而诗歌是“舞蹈”;走路有个“目的地”即有个功利目的,而舞蹈以本身为指归,“目的并不是把人从一地送到另一地”,而是舞蹈自身的心醉神迷,“更接近自己,更完整地献给自己”。而他自己在其写作生涯中所追求的,就是“从散文过渡到诗;由说话过渡到唱歌;由步行过渡到舞蹈——这既是行动也是梦想的时刻”,(23)这就是他心目中的“最高的艺术的境界”。
4、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诗歌,语言的艺术,因此必须与实用、与现代日益加剧的实用做斗争。它要突出所有能将它与散文区别开来的东西。”(24)
失去的美酒
有一天我向海洋里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
作为对虚无的献礼,
倒掉了宝贵的佳酿。
谁要你消失呀,芳醇?
是听了占卜家劝诱?
也许是我忧心如焚,
想到血,就倒了美酒?
一贯是清澈的沧海
起一阵玫瑰色薄霭,
就恢复了明净的原样……
丢了酒,却醉了波涛!
我看到咸空里腾跃
深湛的联翩形象……
(卞之琳译)
5、瓦雷里是一位深具智性的诗人,他曾这样宣称“一首诗应该是智力的盛大节日”。但他同时强调“思想必须隐于诗中,一如养分隐于水果之中”,他就这样强调诗与思、光与影、果与肉、意义与语言、内容与形式的不可分离性。他这样声称:“文学,对别人来说是‘形式’的,对我来说是‘内容’。”(27)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比提出“思想的知觉化”的艾略特等英美诗人,要更注重诗的纯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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