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喜我喜 君忧我忧 ——绯烟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我远远的躲在一棵光秃的老树下，天空有些暗，飘着纷纷白雪，看着丹站在墨家众弟子面前，听着他说这番话。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一次觉得燕国的冬天这么冷。
“绯烟，你愿意忘记过去做我的妻子吗？”
当日我和丹一同从秦国逃出来，我们在一条小船上，杨柳依依，水波荡漾，他拉着我的手这样问我。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
或许丹从来就不曾想过，为了他我真的愿意放弃过去的一切。
我在阴阳家的身份是东君焱妃，地位还在五大长老之上。仅次于东皇大人。
而丹那个时候还只是燕国派到秦国来的人质，我喜欢他，我没有在乎这些，我在乎的只有丹本人。
我跟着丹逃离秦国后回到了他的国家，燕国。
几年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高月。
我原以为我们就这样一直过我梦想着幸福的三口之家，但是丹脸上的愁云从没散去，即便是月儿出生之后依然没有。
我抱着月儿坐在床头，而他却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前，窗户开着，一个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他的背影看着寂寞而森冷。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从秦国离开后，有个想法一直深深的埋在他心里，只是他越来越难以压抑。
君忧我忧，看着丹这样，我很难受，我想要竭尽全力去帮他。
一个风雪夜，丹一个人出门了，没对我说一句话。他应该是去见什么人，我悄悄的跟在他后面。
丹进了一个酒肆，我站在窗外，透过窗看着他。
他和一个中年男子相对而坐，他们说着什么，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他们的对话，但从丹激动的神情看得出他们谈论的大概内容。随后那个男子的手往桌上一扣，“神龙令”。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农家侠魁田光。更加印证了我对他们谈话的猜测。
丹回来后，充满兴奋，又坐立难安。我想安抚他，但我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把燕国的督抗地图看了看，又合上，然后在屋里来回走去。
一会儿他看了眼抱着月儿坐在床头的我，对我说：“你带着月儿早点休息吧，我要出去一趟。”
外面还下着雪，还没等我说什么话。只听见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月儿在我怀里已经睡着，没有被关门吵醒。
月儿睡得很安详，我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再次悄悄的跟着丹。
丹去见的是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他把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也应了我之前的猜测，但是六指黑侠拒绝了他。
“殿下，此事万难成功”
“巨子，这已经不是墨家一家之事，六国仁人志士已经汇集，连农家侠魁，昌平君都……”
“不必再说，只要我还是墨家巨子一天，所有墨门弟子谨遵非攻之道”
“殿下，告辞。”
丹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再说，六指黑侠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回来后，我想了很久，我要帮丹，可是怎么帮呢。我想起六指黑侠说的一句话“只要我还是墨家巨子一天……”
现在丹想要做的事，不被巨子允许，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成为墨家的巨子。
想到这里我高兴的笑了，因为我终于可以帮到丹，再也不用远远的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
费了一番功夫，六指黑侠还是中了我的六魂恐咒。我去找了流沙卫庄来给黑侠最后的致命一剑。
我不知道杀了六指黑侠是对或错，我也不管这是对是错，我的眼里只有丹。我只希望早日结束这些事，让他不再为此忧愁苦恼。
他还有我这个妻子，还有月儿这个女儿，我们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夫妻之福。
六指黑侠被卫庄杀死了，丹回来却一直站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丹，从回来后就你一直站在窗前不言不语，我有些担心。”
“吼，你在担心什么？”
“我……当然是你啊。”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你终于做了墨家的巨子，从今天起你尽可以放手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说着我缓缓的走向了丹。
“你是在替我高兴吗？”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从离开秦国的那天起我们就是一个人了，你知道的，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杀死黑侠的是六魂恐咒。”
“我……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只有当上巨子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是希望能帮到你，让你早日完成心愿。”
“然后回到我身边。”看着丹生气的样子，最后这句我没有说出口。
我伸手拉他的衣襟，却被拂袖将我的手甩开。
“不必了，东君大人，其实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东君大人的身份，我也曾经打心底里相信你会为了我为了月儿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听见丹说的话，我一下瘫倒在地上。
“丹，你不相信我了吗？”
这个时候月儿在床上哭了起来……
“丹，月儿哭了，她一定是饿了，你别生气了好吗，月儿她一定是饿了。”
“够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丹朝大门一步一步走去，他一把推开门，风夹着雪灌进来，他转过头，鬓发在耳畔凌乱。
“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这句，他走进了雪里。月儿还在哭，看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试图伸手抓住他，可我抓住的却只有寒冷的雪和刺骨的风。
我爬起来走到床边，慢慢抱起月儿，她还在哭，窗外的雪密密的织着。想起当初我和丹一起离开秦国时的情景，眼泪流不自觉的就落了下来。
“绯烟，我们已经离开秦国了，从今天起你愿意忘记过去，做我的妻子吗？”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从今天起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死亡没有将我们分开，是丹你将我们分开了。
我无数次想象过我们会有的幸福样子，可是如今，却发现只是一场梦。
丹，我只想做你的绯烟，燕国的冬天这么冷，我只想化作温暖你掌心的炉火。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无论对错，哪怕用毒火再一次燃烧我自己。
“从现在起我就是墨家的巨子”
丹最后还是做了墨家的巨子，我在一个光秃的树下听他在墨家所有人面前说了这句话，那天还下着雪。
我帮他达成了他的心愿，我却已经不会再是他的绯烟了。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流了下来，被风刮到雪里，我的心也被刮到了雪里，失了温度。
我以为只要帮他达成心愿，让他成为巨子去做他想做的事，最后就能回到我和月儿的身边，原来终究只是妄想。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
我仿佛听见梦碎的声音，我仿佛听见心碎的声音。
丹……你听见了那声音吗？
文|西北西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