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魏国都城大梁,披甲门。
阳光透过树丛,四位青年男子正站在树下闲谈。
其中一个说道:“听说师傅收了个女徒弟。”
“呃……”另一位似乎感到很吃惊。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三娘见过各位师兄!”
只见一个小姑娘一身短打,正拱手抱拳站定。
从那时起,你便是他的师妹。
那魁梧彪悍的男儿,是不是也把你当妹妹一样爱护?
你永远只叫他“师兄”,而他总轻声唤你“三娘”。
披甲门,寒来暑往,多少岁月悄悄溜走。
你已长成美丽少女,倔强而执着,不输于七尺男儿。
只是,王命难违,勇武顽强的师傅就那样轻易死了。
你怒不可遏,扬言要为师傅报仇。
而他,选择了听从师傅的遗命,为魏王效力。
他选择了魏国,而你选择了离开。
赫赫魏武卒,无坚不摧。
但面对秦锐士的强弓劲孥,魏武卒只能沦为战俘。
二
好在,机缘巧合,你和他都成了农家的人。
那天,他坐在一片刚刚栽好秧苗的田地边,左手握着一块儿木头,右手的短剑轻轻削下一片木屑。
你远远走来,他抬头看你,叫道:“三娘。”
声音依然平静而亲切,似乎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问候有些冷漠。
他回头望一眼绿油油的秧苗,说道:“今天耕了田地,闲下来学学木工,也是门手艺。”
说完他埋头,继续削着手中的木头。
你一瞬间充满了愤怒,挥手打落了他手中的短剑和木头。
“三娘,你……”他有些疑惑,你为什么突然会生气。
“看看你的样子,还怎么上阵打仗!”你朝他大吼。
他一声叹息,转身扶起秧苗,捡起被你打落的短剑和木头。
“不打仗,不是挺好?”他似在问你,又似在自言自语。
“住口!你把师弟们的仇都忘记了。”你依旧横眉怒目。
他抬头看着你,没有辩解。
“我从未想过,铜头铁臂百战无伤的典庆,是这样一个懦夫!”你吼叫着,唾弃着。
他很平静,缓缓道:“三娘,我记得你属虎。这么多年,脾气还是没变。”
他还是那个慈爱的兄长,不会和你生气,记得你小老虎一样的脾气。
“哼!”你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他望一眼你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埋头,专注地削着那块木头。
三
多年后,莫邪剑贯穿他的胸口。
他血流如注,再不是那个铜头铁臂的“师兄”了。
那高大魁梧的汉子一时之间失去力量,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山。
“三娘,我走了。”他在和你告别,似乎只是出一趟远门。
而你已泣不成声,如同当年那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许许多多的岁月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些往日的点点滴滴似乎就在昨天。
“终于不再只是惹你生气了。”他强忍着伤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他还想帮你拭去泪水,但手臂却无力地垂落,那最后的侠骨与柔情,终于是触摸不到。
一只木头的老虎从他垂落的手掌中滚出,像沉睡的记忆中一颗炸响的惊雷。
你想起了那一天坐在田边的他,想起了他手中的短剑和木头。
你想起了清晨放在门外的小木老虎,你想起了自己把它奋力丢进溪水中。
你想起了自己晨风中挥舞的镰刀,那一把砍上他身体的镰刀。
你想起了他魁梧高大的身躯,想起了自己在山崖边打上他脸庞的拳头。
你想起了那个只身闯入敌阵,百战不伤,勇武若天神一样的男人。
可是,他顽强的头颅已经垂下,他的鲜血已经流干。
他再也不能战斗,他已经死了。
从此,再无人会轻声呼唤“三娘”。
广阔寂寥的人世间,那个疼爱你的人永远睡下了,你只能孤身一人上路。
眼泪啊眼泪,这无尽的悲伤要流下多少滚烫的眼泪!
残阳如血,映红天空。那是他的血,随着剑刃喷薄而出。
“师兄啊,我不要你死啊!”多悲凉,多凄惨,多无奈!
苍穹呜咽,大地黯然,山河哽咽。
“赢了甚么算拥有,坦白总会输给了沉默。一遍遍情绪汹涌的挣脱,追逐和错过谁能看透?月圆月缺看尽谁的愁,我在承受你不懂谁都没赢过。潮起潮落涌进了谁的忧,你不放手我逗留争到什么?”
秦时明月,月光如霜。乱世儿女,多少离殇!
可悲,可叹!可歌,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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