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谷到宣州时,众人蜂拥着请他写字,他有求必应,来者不拒,有人说他把字送给了俗人,替他可惜,他只笑着回答,有不俗的人,引一个来看看。
此言甚妙,颇得生活之真义。我以为黄山谷之言便是告诫我们,没有人可以真正脱离生活。
然而,时下景象却不尽入人意,人们纷纷在处理与生活的距离时误入岐途。一边是挣脱一切,赶赴千里之外的另一桃源者,他们将生之意义寄托在纯粹的风花雪月,精神疆域,却时时被柴米油盐再次围困;另一边是深陷生活泥淖,整日蓬头垢面之徒,他们站在生活的咫尺之内,为自我庸俗叹息无奈!
真理未必在伸手可及的此岸,亦未必是遥不可及的彼岸,它可能只在驶离此岸的一只轻舟上。与生活保持恰当的距离,进而行走水上,怡然自得。
黄山谷的深义也在于此,人人皆俗,因人人为生活所限,但人人可弄画玩字,吟风赏月,在这俗世保持一点与生活的距离,在咫尺之内与千里之外的领地里,享受生活的酣醉。
《儒林外史》便展现了一幅与生活共处的乐园。在其间,裁缝亦可以煨好茶,自享一个惬意的午后。牛老爹吃酒,喝的是店里现成的自酿酒,配菜是几块腐乳,几片笋干和小碗大头菜。所有的食材都是当下的生活,但却端得不俗,只因有人情,有诗意。有人心中对庸俗的那点超脱,既不完会脱离吃,脱离简朴的物质生活,又能适当超越生活本身,赏玩其中,达到“人间有味是清欢”之境。
当下的人,节日假期的外出旅游后,人们非但不觉滋味,反而感叹不能永留山水,不事杂务,一心风流,殊不知没有谁可以永留千里之外,但生活却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在当下的一景一物中创造多元的心灵空间,游走水面。
欲达这一恰当距离,是林清玄笔下的追求当下条件的最好存在方式。于内,能身居陋室依旧精神丰盈,于外,有敏锐眼光找到生活中的美好、幸运。
于是,再见柴米油盐,我不自怨自艾,再现桃源,亦不心向往之,我的归途是在水一方,在此岸与彼岸间的一只小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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