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今天早起闹钟没响,一睁眼天已大亮。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摸出手机来一看,瞬间清晰,此刻已经是早上八点零七分了。
立马解锁手机,给小胖班主任老师发信息请假,然后跑去把小胖从被窝里拽起来。紧接着一溜小跑到阳台上,拿下昨天给小胖洗了,没来得及补的裤子,掏出深蓝色针线,顾不上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开始做针线活儿。
好在小胖也意识到问题挺严重,没用我催,就麻利地起床洗漱吃昨天烤好的蛋糕。不知是家里地暖给力,还是因为心急如焚,坐在床边穿针引线的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冷。
二十分钟后,一切收拾妥当,我们出了门。
我上小学和初中时,家离得学校特别近,出门走路2分钟就到。要不是后来老师把教室门钥匙给了我,恐怕我每天都得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唯一一次迟到,是在初中二年级。迟到的原因不是负责叫我起床的老妈起晚了,而是她和老爸都不在家。
那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没有一丝风。
我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也像今天一样,尽管没出太阳,但天已经大亮。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我知道自己起晚了,于是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埋怨老妈没有按时叫我起床。那会子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迟到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教室的感觉。
然而推开房门后,却发现门外静悄悄的,我试着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看到餐桌上似乎有张纸条,我快走了两步,原来那是老妈留给我的便条。便条的大意是,她跟老爸去看外公了,让我自己吃点东西去上学。
外公住院已经很久了,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突然的探视,让我产生了不好的念头。但毕竟年纪小,很快对未知的恐慌就被当下迟到的难堪代替。
我胡乱吃了口东西,亦步亦趋地走向了学校。
2分钟的路程,我愣是走了10分钟才到。
站在教室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弱弱地喊了一声“报告!”
教室里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班主任老师向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我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手不停地缴着衣角,头低低的,恨不能有个地缝能让我钻进去。
其实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我却感觉度秒如年。
终于,班主任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我如蒙大赦,连忙冲到座位上,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的眼睛。
我们班主任是个很厉害的女老师,没有同学敢在那时问我怎么了,正因如此,刚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下课铃响起后,班主任老师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走出了教室,并没有立刻问我为什么会迟到。过了最初的尴尬,我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便条上的内容浮现在眼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课间操的时候,我跟班主任解释了一下迟到的原因,其他时间我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整整一个上午,我的脑子是懵的。
中午是姑姑来家给我做的饭,我向她追问情况,她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叹了一口气,只是叮嘱我好好上学。
我更恐慌了,没有来由的。
下午放学后,老爸回来了。他带着一身的酒气在厨房忙活晚饭。
年轻时的老爸爱喝酒,喝完酒之后脾气很不好。因此当我闻到满屋子酒味后,第一反应是害怕,完全忘了要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吃过晚饭后,老爸斟酌了一下告诉我,身上酒气是在殡仪馆沾染上的,外公那天凌晨的时候,在睡梦中走了,老妈留下来陪外婆,今晚不回来了。
我记得当时的自己,就那么坐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爸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只是让我赶快收拾一下去上晚自习,别耽误了学习。
我恍恍惚惚地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回想与外公相处的点点滴滴。
其实从我记事起,外公就没再跟我说过话。二十几年前医疗技术不够发达,人们也没有养生意识,外公很早就得了脑血栓。这个病影响了他的行动,同时也影响了他的语言功能。
所以在我印象中,外公从来都是寡言的。无论我什么时候走进家门,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偶尔露出微笑,却始终一言不发。
有一次,舅舅给他请了个中医,配合中药和针灸,病情有了些许起色。那周我进门的时候,外公的眼睛是亮的。只见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早已伸不直的手指向我,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嘴唇抖了几下,说了三个字——小姗姗。
在我印象中,那是外公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在那之后不久,他就摔了一跤,住进了医院,一直沉睡,直到离开。
可是对于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完全分得清别人是不是真心待你。尽管外公没有跟我说过话,但从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对我的爱。
那一晚,我坐在座位上,桌子上的课本一页都没有动过。我极力压抑着情绪,压抑着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
闺蜜好友看出我的不对劲,过来安慰我,我尽最大的可能冲着她笑,但我想那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平日里一个不合群的男生做到了我的身边。从我跟闺蜜的谈话中,他推测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好言相劝,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想哭就哭吧,哭完了就好了。你不可能一辈子在这个情绪里,没有人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他在我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转身就走。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泪如雨下。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班主任,她放了我的假,让我回家休息。而那个劝我的男生,却被误解欺负我,挨了一顿训斥。
时至今日,我还能回想起当初的无助,甚至在码这篇文章的时候,依旧会忍不住掉眼泪。过去二十几年了,外公的模样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我永远都忘不掉他喊我名字时的认真。
而对那位男同学,则是满心的愧疚。也许是疏忽,也许是别的什么情绪,我竟然从来没有动过站出来为他辩解的念头。
时至今日,我们早已失去了联系,但我却欠他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感恩从我生命中经过的你们,是你们让我学会了爱与被爱,也让我学会了帮助和包容。感恩遇见,感恩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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