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原屿
01
天上的乌云越级越厚,把贴在城市边缘的的黄昏日头都给遮了过去,远处传来几声惊雷,树叶间层层叠叠的禅声也掩了踪迹,昏黄沉重的日光显得空气中的燥热尤为烦闷。一场大雨就要来了,梓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抑郁地想着,快下吧,大雨倾盆该是多么宁静的时刻啊。再让我等下去,我一定会被自己给逼死的。
此刻的梓树急切地想要一场瓢泼的大雨来打断自己的思绪,因为这思绪是真的会逼死人的。那是一种日落前的一点无可奈何,是背光处绿苔里的一点阴冷潮湿,是真空环境下的高压,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宿舍里的高温比起这座火炉一样城市的温度来得更要青出于蓝一些,可即使是这样,梓树宿舍的六个女孩子依旧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床前拉了几片帘子,像是一格格孤独而又沉重空间,密不透风中又有着某种藕断丝连的联系。
梓树无力地抬起手,掀起自己床帘的一角,望了一眼窗外昏暗幽明的天空,沉沉地吸了一口湿重的空气。心里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幸亏她们不在。
02
大学一年级,六个人刚聚在这间宿舍里的时候,谁也不回想到在接下来同住的时光里会对彼此之间产生多大的影响。
刚进大学的梓树是个文静却又大胆的女孩子,文静的是她的外表与不爱热闹的性格,大胆的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理智和敢于为之而努力的勇气。
她清冽爽朗,像是清晨雨后的空气,让人舒服;但有时她有像是半夜里挂在枝叶间的露水,欲落不落,颤颤巍巍,让人感到纠结又麻烦。不过,幸运的是,梓树与大家的相处还算顺利。
但渐渐地,她发现情况好像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第一次让梓树清晰地意识到,她们彼此之间的不一样是从大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开始的。
有人说大学就是十六周的幼儿园模式,一个星期的高三模式。最后一周,梓树和大家一样每天早起晚睡认真地复习。
可人心就是如此的微妙又复杂。
一天晚上,梓树回到宿舍后,一个姑娘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地问她,“去干啥了呀?”梓树笑着说:“当然去看书了呀,复习嘛”。然后姑娘不说话了,继续低着头玩手机。梓树觉得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那个躺在床上的姑娘又对后来回来的舍友问了同样的话。舍友说:“别提了,我去自习室本来是想好好复习的,结果一打开书才发现,我这明明是才开始预习啊。最后不知不觉就有玩上了手机,这不手机没电了,我就回来了。”
那姑娘听完她这么说,貌似开玩笑的说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真不想看那些书啊。”
这看上去似乎无伤大雅的玩笑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都会问候一遍梓树。
本来梓树听听就算了,可久而久之,那姑娘的话,让梓树越来越郁闷了。我去看书难道还有错了?
这世上,就是有一些,明明自己不想努力,但对此却报有一种愧疚感。于是更加看不到得自己身边人的努力,因为这会加重她的愧疚,可自己又不想离开舒适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也别努力,最好给我一样。在这种消极的关系中寻求哪一点可怜的平衡。
什么是“因为一个人,爱上图书馆”,梓树现在是真真正真地体会到了。
于是梓树待在图书馆的时间越来越多,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与她们交谈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她怕听到姑娘一次次的问候。
但其实,梓树害怕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03
大一下学期将要结束的时候,有一个校级的“三下乡”活动,梓树很想参加,主要的活动内容是去贫困中小学支教。但是让梓树头疼的是,这个活动需要自发组团,最低人数不得低于5人,找不到人,这是梓树最担心的。
她问了问舍友有没有想参加的,问的结果又一次让梓树郁闷了。
“这个活动需要自己联系贫困地区的学校,自己在暑假期间组织学生上课,自己找住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弄,太麻烦了。”
“这种活动吃力不讨好,参加了也没用。”
“参加这个活动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又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这个活动是校级的,我们要申报给学院,在学院通过答辩后才能报到校里,学校通过了才算是通过了,要是没通过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样子的活动真的没必要参加,而且活动经费还要自己贴。”
……
梓树无言地看着他们,都是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心比都是一片暮气沉沉的样子,连试错开始的勇气都没有。她担心地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而且有些人,她不敢开始,并不说是因为自己没有处理困难的能力和勇气,而是因为这个活动本身有问题,是因为这个活动本事没有值得参加的意义。
梓树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看不到周围人向上的光。
梓树,恐怕真的是一个人了。
04
逐渐地梓树发现,大家有什么事情也不太和她说,哪个姑娘恋爱了,失恋了,自己也都不知道。
梓树发现,这样真是讨厌。自己就好像一座没有人愿意着陆的孤岛。
慢慢地,梓树叶也开始跟着大家做一样的事情,想要努力的融入她们。
于是,宿舍的房间挤压了参加活动的空间,身体躺在床上的时间侵占了双脚在操场的时间,离不开手机的手再握不长久纸质的书本。
梓树身边好像有人了,但她找不见自己了。
她的心里既着急又恐惧。但却没有办法,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动动身体的力气了。
炎热的夏季,如今正躺在床上的梓树,看着窗外欲来的风雨,突然发现,宿舍就自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
原来,一个人能持有保持沉默的空间和权利,这是一种骄傲。
但可怜的是,自己是一只正在被杀死的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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