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饺子

作者: 李讪然 | 来源:发表于2017-12-22 20:05 被阅读1次

    和华二转了一大圈为了吃个饺子,以前听老人说冬至吃饺子,进入数九的天气就不会冻了耳朵。今天吃饺子的人还是很多,专门的饺子馆是东北人开的,少见地队伍排出了门口,我们到了一家米线店点了三盘饺子,店粉刷的太过于白了,角落堆起了半人高的面袋子,我怀疑四面墙是用面粉刷成的。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记不清哪桌先点了什么馅的饺子,和她在里屋煮饺子的男人吵了起来。

    吃完回来华二讲到了原来在老家看长辈杀猪,柳叶一样的尖刀从心脏进去,把血带出来。杀猪是全村的一件大事,每家都来帮忙然后分一吊肉走。我生活的环境没见过杀猪,我本以为是割脖子像犯人斩首那样,他说这是杀鸡。我只在马路街见过杀活鸡烫开水拔毛,但华二和我对先杀还是先烫起了分歧,反正我的印象里只有朋友圈小视频一样鸡扑腾翅膀的凝固的短影像,还有尖利的鸡叫声。这也许是这只鸡一生里最狂放的时刻吧,我想。现在的鸡甚至都没有这样的生命体验,华二说,我们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部位,大多数鸡从出生到上餐桌不超过四个月,这是那些父辈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上电梯的时候我说我还见过杀鱼,在有关鱼的回忆里,爷爷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在水池里游着的鱼,被单手拎起按在木案上,刀背啪地一下把鱼拍晕,干净利落,一把剪刀剪开肚皮,掏出内脏,有时候我会帮忙刮鳞,刮地一塌糊涂,闻着手上的鱼腥味,不会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也不会和鱼香联系在一起。但是我从小不爱吃鱼,这是肯定的,自我的解释是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抿出尖刺,也就是鱼的骨头,而我恰好对这一工作毫不擅长;在尖刺的威胁之下隐藏的另一个原因是和我刮过鱼鳞有关吗,也未可知。

    当今的年代,我们吃动物和以前吃动物的方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直接从连锁超市买来半成品,填油加料地烹饪一番。再也不用花上一下午的时间做一条鱼,见证他从生到死的过程。这样的效率也许正和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相符合,谁还会坐在小马扎上看着爷爷把鱼拍晕剪开肚皮,默默期待着这一次能负责掏鱼肚,希望不把苦胆弄破。前城市化中的仪式感和对生活的庄重严肃已渐渐消失在了现代城市年轻男女的生活里,一顿饺子吃的不再是节气,而是等外卖时候的焦急。

    电梯门开的时候,华二说,你知道嘛,刚才我看见老板娘从冰箱里取出来了速冻饺子,那些面粉袋子都是假的,是摆设。

    也许装的都是沙子,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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