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毒大深

清冷的冬夜里，邻居左右无事，常会走进别家串门。簇着已经熄了火的热灰，说着多少陈旧的话题。

东院教书的二爷是我家的常客，跟了爷爷天南海北地闲扯。香烟一颗接了一颗，只到把一院月光抽的清冽光冷，把槐树上的栖鸡给叫了一波再一波才会结束。

他们总讲过去的事情，一些事情入我耳朵早已多次，他们还都第一次一样谈兴大浓。什么河南的土匪绑了我村东头刚娶的媳妇，老jiang的队伍扎营在村东的河坡，栓柱在北大坑鼓捣日本兵留下的炮弹被炸死……好多的事情听起来缥缈无比，想想又感觉近在眼前。毕竟事出之所都不遥远，就在生活的脚下方寸之地。

东临的韩庄也种蔬菜，与了我庄的菜园接地毗邻。为防歹人偷盗，大片地里搭着很多庵子，一庄的劳力都给排班，每天都有人看夜。

韩庄的疙瘩是个光棍，固定在地里看守。他的庵子搭建在菜地北头，紧挨了一片坟林。家里应用的锅碗瓢盆都给搬来，凌乱堆放在与庵子紧挨了的一个地窨子里。

疙瘩好听小戏，东西两庄有场他是每场必到，每次都给听到深夜。又是一天的戏毕，他给回到了庵内。想到戏中情节，模仿起了刘秀上吊。横木挂下一个套子，双膝跪了土地，将头伸进套里。估计他也只不过做个模仿，谁知一试竟没站起，硬生生把自己缢死了去。天明有人发现，还是那个半跪姿势，眼睛瞪出好大舌头伸出老长。

他们的故事听得我好一番害怕，那一夜被子全蒙了头颅，不敢出头向外看出一眼。好几年都不敢去了那块地里割草，总觉着玉米地深处有一个茅草搭就的庵子，正中央跪着一个凸眼伸舌的瘦高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