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师

1、

我是在黄昏时遇见她的。那时夕阳的余辉还未散尽，落在客栈外的土地上，连带着把客栈一起染成金黄。

“你跟我走吧。”她身着黑色衣裙，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我。

“啥？”我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走。”她重复说了一遍，突然伸手将一样东西塞进我嘴里。

“你干什么？”当我反应过来，东西已经进了肚子。

“一粒毒药而已，跟我走就不会有事。”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干呕了一阵，只吐出来一点口水。

“你跟我走。”

2、

“干嘛非要带个面具？”我抱怨道，脸上多了一层皮让人很不舒服。

“这样安全。”她说。

“你怎么不戴？”我问。

“专心看书。晚上背不出就睡马厩。”

我立马闭嘴，专心翻看手上的医书。

迫于毒药的威力，我不得不跟着她行走江湖。离谱的是，她丢给我几本厚厚的医书丹书，要我白天看，晚上背。

但凡没背出来的晚上，我就没有吃过饱饭，睡过好觉。

这样行走江湖一点也不快乐。

3、

在江湖上行走久了，难免会遇到坏人的，尤其是我们这样，一个姑娘带着一个柔弱书生。

“嘎嘎嘎。”拦路劫匪们冲出来的时候发出一阵怪笑。

我拼命抓住缰绳，这才控制住了受惊的马儿。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领头的土匪说完，把刀扛在背上，眯着眼盯着她说，“没有财，色也是可以的。”

她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扬了扬手，一股烟雾向前弥漫而去，劫匪们纷纷像醉汉一样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地呻吟。

这时我才想起来，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哪有会用毒药挟持人的柔弱女子？

“你下毒了？他们会死吗？”看到劫匪们的惨状，我还是仍不住开口问到。

她没有回答，驾着马慢慢往前。

“不能放他们一马吗？这么多人命呢，让他们吃吃苦头不就好了？”我追上前去。

“想救的话自己救。”她说。

我这才想起自己学了点医术，下马想替他们治疗，却是束手无策。

那天晚上，她没有检查我背书的情况。我则怀着一股怨气，开始潜心钻研医书。

“还是那样善良的可笑。”说完，她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4、

“毒师”重出江湖了，江湖上处处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好在少有人知道“毒师”长什么样子，为此我们免去了许多麻烦。

但日子一长，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她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包括我的。

“毒师，你杀人无数，罪不可赦，拿命来！”追杀我们的人中，有人如是说。

“毒师，你杀害丹圣，夺走宝丹，还不束手就擒，交出宝丹？”更多的人倒是要她交出宝丹。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他们都纷纷倒在了毒雾里。

5、

“宝丹是什么？”我有些好奇，好像大多人都是为此而来。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宝丹。”火光映着她平静的脸，我相信她没有说谎。

我叹了口气，向篝火堆添了些柴，自从被追杀后，只能选择留宿野外了。

“他们说你杀了丹圣？为什么要杀他呢？”

漫漫长夜终归有些无聊，虽然这么问有些不合适，但似乎又是我俩唯一可以交谈的东西。

“他没死。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说完，她好像在回忆什么，自顾自地说：“我是在救他，只不过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我有些好奇。

“明天你炼丹吧。”说罢，她将视线移向远方，

我感到吃惊，但更多的是疑惑。炼什么丹？给谁炼丹？给丹圣吗？你用毒药威胁我就是为了这？

“可……”我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

6、

翌日，我们加快了速度，在午后到了一个小山谷，里面有几栋破草庐。

“开始炼丹吧。”

休息了一会后，她指着草庐里的丹炉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第一次可不可以练练手？”我心里有些犯秫，看着她给我的丹方，是解毒救伤一类的丹药。

“只凑齐了一份材料。”

“如果失败了会……”

“不会失败。”

好吧，虽然第一次炼丹有些紧张，但我很快就适应了，动作也熟练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个炼丹天才，我暗暗想到。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围起来，他们肯定在里面。”有人在发号施令。

我有些不安，抬头看了她一眼。

“还要多久？”她一脸平静。

“快了。”看到她平静的样子，我放松下来。管他外面来多少人，也只是一片毒雾的事。

“放箭！”破空声从外面传来。

7、

这一瞬间我很想骂人。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蹲了下来，躲在丹炉后面。

“保护丹炉！”她怒斥一声，抓起旁边的板凳挡在了丹炉面前。

一波箭雨停下，她也大汗淋漓。

“这些人学聪明了。”我有些恼火。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瞪了我一眼。

这时候，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进头来。她一挥手，此人扑通一声倒下了。

“再放！”外面的人大吼。

一波更猛烈的箭雨呼啸着飞了进来。

她起身阻拦，一支箭射中了她的胳膊，鲜血直流。

“快回来，丹药已经炼好了。”我冲她喊道。

“快吃了吧。”我把药递到她面前。

“你吃吧，本来就是为你炼的。”她撕下衣服的边角，绑在胳膊上止血。

“啊？”我有些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吃下就知道了。”她抢过丹药，塞进了我嘴里。

“你想起来没？”她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师姐。”我冲她点点头，我都想起来了。

8、

我是一名丹师，因为天赋好，各种丹药信手拈来，早早名动江湖。加上脾气好，江湖上凡是有人找我炼丹，我都一一答应。

慢慢地，丹圣的名头就传开了。可伴随着的是那些人越来越嚣张，甚至不给材料就要我交出丹药的地步。

本着丹者的一颗仁心，加上师门积累多年的药材，我还是给他们炼制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拿着一个传说中的丹方找我炼制，威胁我必须炼出，否则难逃一死。

我当然炼制不出延寿百年的丹药。

就在我为此头疼的时候，师姐说他们欺人太甚，全部毒死就好了，丹师也能是毒师。

我不忍心，师姐无奈想出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准备“毒杀”我，然后隐姓埋名生活。

“记起来就好。”她笑了笑，“要不是她们误以为我夺走了宝丹，一直追杀我，我来不及回来帮你解毒，你就自己醒来走掉了。”

假死的药有些特殊，虽然没有解药也能醒来，但也会有些副作用，比如失忆。我失忆离开后就在一家客栈当伙计，直到师姐再次找到我。

“你就不怕我炼不出来丹药？”想到这里，我调侃道。

“我相信师弟你的天赋。”

9、

“我跟你们走，放我师姐离开吧。”

我把面具撕下，冷冷看着外面的一伙人，向他们走去。

“丹圣？”领头人有些吃惊，“你没死？”

“自然。”

“好啊，既然你还活着，那宝丹还可以继续炼。”领头人大笑。

扑通一声，领头人坠下马来，蜷着身子指着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后面的人也都纷纷倒下，蜷着身子抽搐着。

丹师也可以是毒师，何况丹圣要下杀手呢。

“师姐，跟我走吧。”我大笑一声

“我现在被人追杀，你我待在一起……”

“师姐，你的毒药都在我这，杀了这么多人，我也是不折不扣的毒师了。”

说完，我馋起她，“跟我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