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光慢慢将村田的眼睛捋开，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白色。
这在哪里？村田艰难地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不，不是医院，这种气味不是医药的味道，而是……
“你好，欢迎来到全典管理委员会回收服务中心。”一个服务型HRTR6代机器人进到房间，给村田送上早餐：“现在是K市时间七点零五分，您有三十分钟享用由全典管理委员会生活服务中心提供的营养早餐，请慢用。”
“这里是K市？”村田心存疑虑，一边接过早餐。
看着鸡蛋紫菜乌冬面散发出的热腾腾的白气，村田发现自己真得饿了，于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机器人自动检测到吃早餐的动作已经开始进行，自动退到了角落。
“你可以出去的。”村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机器人说。
“您好，我是全典管理委员会生活服务中心的服务型HRTR6代机器人，我的编号是......”
“我叫你出去。”
机器人的声音停止播放，眼睛闪了闪红灯，走出了房间。“您好，如有需要，请按下墙壁上的红色按钮，我会感应到您的需求并进来服务……”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村田烦躁地抓起枕头，向机器人扔过去。机器人这才快速离开了房间。
房间迅速安静，又只剩下村田一个人了。
他的愤怒在一瞬间歇了气，刚才不应该发火的，这不是机器人的错。他默默把早餐吃完，起身把角落的枕头捡起来，放回床上。
“捡枕头”这样的事情，如今已经很少人会做了，因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居家型机器人。从最开始的ADRT型1代到现在GHHS型8代，机器人的更新换代，比当初手机和电脑的更快，像不断变化的时尚一样，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谈资。
村田想起最初和岚同居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拒绝购买机器人。一个原因是因为害怕机器人会检测到什么，毕竟他们是偷偷摸摸在一起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俩都不喜欢机器人，总觉得不自在，况且岚很勤劳，很多东西都亲力亲为，洗碗洗衣服做饭，她总是能把家里弄得妥妥当当。
“中国女人都像你这么贤惠吗？”村田从背后抱住岚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岚很瘦，村田的下巴能感觉到她的骨头，这样他心生怜惜。
“论贤惠，还比不上你们日本女人。”岚一边熟练地煎着荷包蛋，一边笑着说。
“哪里，你明明是最好的。”
村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带有325468989编码的特定病服，回顾四周都是泛着冰冷的白色墙壁，没有窗，也没有一点生气，传说中的回收服务中心，跟想象中并没有什么两样呢。
村田并不知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任由自己放空于这个空白空间，岚当初在这里是怎样的心情呢，她后悔过违背全典么？她那么怕孤单的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想念他么？这些之前被禁锢被遗忘的问题，却因为他也进了这个空间得以释放，不由得低头笑自己，平时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却自欺欺人，只敢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想念她。
蓦然想起，秋子和京奈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也跟他一样被关了么？
又到了村田老师的课，黑板上大写着自习两个字，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同学们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像谁都不愿意成为开口的第一个。
在全典时代的人，从不许去过分关心他人事情，无论是最亲近的父母与孩子，还是丈夫与妻子，都有一层天然的隔阂横在人和人之间，没人想过打破也没人想过先踏前一步。
“那本书你放在哪里了”秋子在纸条小心翼翼写道。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直觉村田老师缺课与这些书脱不开干系。
“放心吧，在很安全的位置呢”京奈写完极将纸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京奈想起村田老师交给他书的神情，完全不是平时在课堂上一丝不苟的古板。与其说他递过来的是一本书，不如说是村田老师心愿的凝结。
“京奈，如果没有全典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秋子递给纸条京奈时，一脸的认真与期许。
对于秋子来说，这个世界很大也很小。她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发声，她心中所想、她所热爱的东西都不能及时传播出来，但这个世界却又要她接受一切，不管喜欢不喜欢。全典更是像一个枷锁，让秋子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京奈看了秋子一眼并没有说话，摸摸她的头温柔笑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不想要什么护士，不要按什么全典，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自己还有可能顺利实习留任么？或者说，自己真的想做这份工作么？
福山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到家，在玄关开灯，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我回来了”，发现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大男人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什么全典什么工作我都不想要了，只要你回来啊！”
江口醒酒后，想到福山一阵心酸感慨：果然大家年轻时候都是一样啊。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怪圈，心中都对全典有所怀疑，却都不敢表现出来，都在暗处生长，都在暗处腐烂。
“该死的全典……”（未完待续）
下一章 【科幻】全典时代（5）九月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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