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拔开煤球炉子，坐上一锅水，一勺子黄澄澄的小米下进锅里准备熬点粥。
几只麻雀在桌子上来回的蹦跳，自从去饭店上班，大概有五年没有这么早的起床、做饭。
麻雀落在饭桌上跳舞，太阳慢慢的升起，光线透过林子照到远处，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风儿轻轻的摇曳。
“杜杜、给你个板凳，坐着，我把我的小慢拿过来，你喂喂它好不好？”
“小慢是谁啊！这天这么冷不能穿着内裤在院子里晃荡，会感冒的！”
小乐走到一直笼子旁边，脱了裤衩子，就哗啦啦的放起水来。
“要嘘，嘘，嘘，跟着我说‘嘘’”
“嘘，嘘，好了吗！”
“小慢还没睡醒呢！我们嘘嘘完了，才不会吵醒小慢，爸爸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在院子里头晃荡的。夏天的时候，爸爸说了在家里不穿都可以，但是出门一定得穿衣服。”
“爸爸你起来了？”
一个白花花的影子站在门口：“穿衣服去，爸爸抗草，你有没有爸爸体格好！英子也在啊！”
强子穿个内裤站在门口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没有因为被妹妹看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嫂子，咱家男的啥时候兴不穿衣服了？”
“你么两个男生注意点行不行，妹子也是大姑娘了，男女有别！”
两个男生恍然大悟的钻回了屋子，小乐走到英子旁边：“杜杜我错了……你长的真的很像电视里姑姑，我却不能做你的过儿，哎呀世道啊……”
只留下一脸懵逼坐在板凳上的女子。
英子起身把昨晚上的吃剩的碗碗碟碟收起来，拿到院子的水池子里去洗。
霞嫂子瞧见：“英子也不睡个懒觉，你是亲戚呢，这剩盘子剩碗的怎么能亲戚洗？赶紧放下，一会儿子让你哥来洗。”
“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洗个碗没啥大不了的吧？再说我五年都没洗过碗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体验下劳动。”
“在外面就是好啊，不像嫂子，除了洗衣服做饭，还得伺候两个大少爷，忙店里的事情。”
“也没啥好的，就是清闲点罢了。”
“你跟嫂子说说，你在外边有没有相好的，交没交男朋友啊？”
“这个……”
“没有就好，外边男人哪有咱们这边的男人靠谱、顾家。整天还不知道想着勾搭哪个狐狸精呢？是不是妹子，外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花心吧？”
“可能……是吧！”心里想，这几句话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啊，只是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你哥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人可靠顾家，又长的帅，找个这样的也就够了！”
嫂子显然对当前的生活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
“妹子啊，你在外边真没有吗？”
英子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啊，现如今的那男人就跟宴席上的八大碗一样，你想吃荤的，有扣肘、扣肉、酥肉、方肉，想吃素的，有萝卜、海带、粉条、豆腐。各式各样，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就有什么样的男人。这个世道就缺黄花大闺女，我要是能够晚两年结婚，那现在也能要不少彩礼呢！”
“嫂子，你不用晚两年，就是现在一个人单出去，那满大街的小伙子还不追着嫂子跑！”
“可不是，嫂子我要脸蛋有脸蛋，要屁股有屁股，胸也还行，虽然生小乐之前，闺蜜常说我两个胸不对称，一个大一个小，还说这么小的胸，到时候有了孩子，奶水也不够。”
“可是事实上呢？你嫂子我不尽奶水够，胸也长回来了，你看小乐现在白胖白胖的，还不是我的奶水好，是不是妹子？”
“是的，是的！嫂子是谁啊，曾经是丰城刘家的一枝花，那在刘家庄是数得着的美人胚子，当初我哥，怎么就把你给骗到手了呢？”
“妹子你别说，刘家庄，论长相我若是第二，那没有谁敢称第一的！”
“你哥是啥样，你不知道吗，表面上看着正正经经的，其实里有头颗闷骚的心，在外面如何一本正经，可到了家里那股闷劲儿，全给你攒着呢！这不今年夏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裸睡好，就天天晚上光着腚睡觉。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带的小乐也变的不正经，在街上看到个漂亮的小姑娘，就走不动了。”
“‘过儿’、‘姑姑’是什么梗？”
“前两天父子两人，天天看神雕侠侣，我想看个韩剧都不行。过儿就是杨过、姑姑就是小龙女。”
“小乐这么早熟吗？”
“现在孩子，接触的新鲜事物多了，小乐班上都是谈恋爱的，小乐还跟我说，要是在班上没个对象，都抬不起头做人！”
“时代在变，老了，老了！”
“妹子啊，捉紧时间把终身大事给整明白了，你要想在扬城找，我和你哥还能给你打个眼！”
英子想着大姑娘或了二十多岁，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说出去多丢人，心一横：“嫂子，你给我介绍吧，反正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
“喔~是哪个姑娘呀”
“ha~我就是这个姑娘（啊）。”
小乐穿上了一件羽绒服，手里拿着一个收音机：“姑姑，歌好不好听，我每天早上必听的歌单，我去看看我的小慢睡醒了没有！”
小乐走到厨房，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大喊：“刘霞小姐姐，今天中午准备吃什么饭呢？”
英子洗着手里的碗，被熊娃突入其来的问候，给逗的乐不可支。
霞嫂子：“小姐姐没想好呢！你去问问小慢想吃什么？”
“小姐姐，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就问过小慢了，小慢想吃八大碗！”
霞嫂子装傻：“八大碗是啥啊？小姐姐怎么没听说过啊？”
小乐偷笑了下：“八大碗就是，扣肘、酥肉、扣肉、方肉，外加萝卜、海带、粉条、豆腐，放到热笼屉上一蒸，就出锅了。”
小乐止不住的笑个不停，好像光是说说，嘴巴就已经吃到了一样，哈喇子顺着嘴巴就流了出来，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行不行啊，刘霞小姐姐？”
霞嫂子偷忍者不笑：“八大碗，只有你爸会做，想吃问你爸！”
“钢镚不听我的话，他比较听你的话，我就说是刘霞小姐姐想吃八大碗了，行不行！”
“你不用说我想吃，你说你‘姑姑’想吃了就行！”
“这个新来的杜杜面子，这么大呢！”
“你姑姑面子大的，你是想象不到的，要是你姑姑找到了姑父，你想哪天吃八大碗，就那天去找你姑姑！保准能吃的上。”
英子听着这姐姐、爸爸、姑姑的，都是什么辈分啊，“嫂子，看看米粥好没有，我出去买点油条去！”
“好了，刚就端下来了！”
“杜杜，要去买好吃的，能不能带小乐去，我不乱要吃的！”
“你跟着去可以，我不给你买东西了，你可不能再抱姑姑的腿了。”
“那抱哪里啊，我只能够得着腿，那我考虑一下，换个地方？”
英子头上冒气了三根黑线：“你还是在家，要不你的小慢睡醒了，该找你了。”
“杜杜，你是我的好杜杜，做的不对的是过儿，我不该出活死人墓的，你不能丢下过儿一个人……”
英子瞅着眼前这个戏精，无奈的摇摇头，最终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拉着小乐出了门。
冬日的早晨的街上总是有一层淡淡的薄雾。
俩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对母子在逛街，小乐边走边介绍着，刚才过去的地方是个医院。
医院有个老爷爷，每天都喜欢傍晚坐在路旁的，看着车子来来往往。
再往前不知道是个什么大院，每天都会有穿西装的哥哥，在朱红色大门前站岗，而且站岗的小哥哥都超级帅，我们过去捣乱了，还给发糖吃。
英子听着小乐在旁边絮叨这日常的琐事。
“哪里又卖油条的？”
“上了前边的那个坡，丁字路口那里就有，他家不仅有油条，还就糖糕、菜角、芝麻球、我给杜杜说一个最绝的啊！他家招牌的不是我给说的这些，最出名的还是油条，是一种可以在油条里面灌鸡蛋的那种。就是假钱有些贵，加鸡蛋的可以买三根普通油条了！杜杜，你是不是会给我买一根尝尝。”
“买给你吃，有什么好处？”
“杜杜买给我吃，我以后就是杜杜的人了，家里有投票选举的事情，我都站在杜杜这边了。”
英子想着，一根鸡蛋油条就能收买大侄子，买卖好像也不怎么赔钱。
两人路过摊贩卸货的马路，来到了卖油条的摊位前。
“老板生意好啊！”
老板晒的黝黑的脸庞咧着嘴笑：“早上好！”
“能不能给我们先炸几根油条啊！”
“可以！”
“叔叔，我们要两根灌蛋的，三根加糖稀的！，灌蛋的也要加糖稀哦！”
“又是你，小胖子，上次没吃成灌蛋的，还在这里哭了老半天鼻子呢！”
“叔叔你能不能别再美女面前拆我的台行不行？”
“叔叔给你道歉，叔叔错了好不好！”
“这个可以有！”
“两位坐着等好啊，炸好了，我吆喝两位！”
英子看着师傅，把一团面上面加了一点红色的东西，刀从中间轻轻划过，两只手一拽，一根长条就出来，面团在油锅里滋滋的上下翻滚，油条总中间分来，变成了两段，由刚开始的白色，慢慢变成了淡黄色，直至最后的金黄，一根油条就炸好了。
“叔叔，多放点糖稀、先给我们上个鸡蛋油条，我先尝尝。”
“好勒，要求还挺多啊！”
大叔这次找了一个比较大的面团，特意多放了点那个红色的糖稀，面团擀出来是个烧饼状的，面团先是炸成形。
师傅这边已经又有一根下了锅，捞出成形了‘烧饼’，从上边开了个小口子，把打散的鸡蛋灌了进去，放在一边备着，然后重复操作，搞完了第二根，两根一起下锅。
师傅在一旁用那根米长的筷子，在油锅里支撑着，几秒钟过去，就开始任由油条在面团里四处游荡，一股鸡蛋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
“不是叔说你，也幸亏你今天早上来的早些，这灌鸡蛋的油条有点费劲，人多了我都不给做的。”
英子悻悻：“那谢谢师傅了。”
“这油条其实都是刚炸出来的，你们想等就多等等吧！”
“叔叔，我们不着急，等吃完了灌蛋的油条，再回去。”
师傅把两个烧饼状的油条放在筐子里，端了上来，“凉两分钟再吃啊！别把嘴巴给烫坏了。”
“叔叔，我们没那么笨！”
“杜杜，你会左手画圆， 右手画方吗？他们说能两个手同时在空中比划的人比较聪明！”
英子问：“谁教给你的，幼儿园的老师吗？”
“不是啊，电视里一个老爷爷教给姑姑的，那个姑姑可聪明了，一学就会。不知道杜杜你会不会！”
英子在空中比划着，两只手下意识里，就做成了同样的动作。
英子不服输，不就是一心二用吗，应该不难吧！两只手在空中不停的尝试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摇了摇头：“杜杜比较笨，做不来！你会吗？”
“杜杜不要伤心，我们班上的其他小朋友也做不来，只有我可以哦！”说完一脸的自豪。
“你可以吗，你做一个让杜杜瞧瞧。”
“我要是做到了，杜杜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下午杜杜还带着小乐去戏班子玩好不好，这次不单要玩，还要给小乐花个妆，带上那个有长羽毛的帽子！”
“我是不是又被套路了……你先做出来再说。”
小乐两根肉嘟嘟的手指头放在半空中，想了半天。“杜杜看好了！”
两根手指手在空中面面的滑动，最出奇的是，小乐的两只眼珠子，竟然会根子手指头上下转圈。尝试了两次，小乐最后竟然真的完成了。
英子瞅着小乐就像瞅着一个小怪物：“小乐真聪明！”
“那事可以答应我？”
英子黑着脸“答应，答应，你这小家伙长大了还不知道会祸祸多少小姑娘啊！”
“杜杜，油条可以吃了吧！”
英子点了点头。
小乐一把抢过一个个头大点的，开始吃起来。
这时油条摊子旁边响起了哇哇的哭声，一个20多岁的姑娘抱着一个三个月大 的男娃娃，好奇的看着师傅在炸油条。
噗嗤的一声，宝宝妈和师傅看见锅里多了一团黄澄澄的东西。
黑脸师傅有些不开心：“姑娘，你的娃拉稀了，赶紧去旁边收拾下！”
姑娘好像刚反应过来：“啊！师傅真对不起啊，我家娃不是故意的，可能是这两天肠胃不太好。给师傅拉到油锅里，真的不是故意的”
只见黑脸大汉看着锅里那团黄澄澄的漂在油锅里，结成了块，拿起漏勺，手气勺落，那团油炸童子屎就被扔到了一个隐秘的位置。
大汉对着姑娘做了个嘘的动作，姑娘非常识相的抱起娃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小乐看傻了眼：“杜杜那个火炉子旁边黄色的东西是什么？”
英子笑道：“师傅不小心把鸡蛋掉到锅里了，是炸鸡蛋！”
“杜杜骗人，那明明是从小弟弟屁股里拉出来的，我都瞅见了”小乐悄悄把嘴巴凑到姑姑的耳朵旁，用手挡着怕被其他的人听见。
英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乐明悟了嘘！嘘！
“师傅先给我们捡上三根油条！”
黑脸大汉有点难为情：“做生意的，这事情难免，我再送给姑娘一根，算免费的好不好！”
英子等着小乐吃完了再准备回去，看着大街上人们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油条店的生意自从捞出了那坨屎后，生意不但没有不好，反倒是人越来越多，买油条的都排起了长队。
英子拉起吃完的小乐，拿起油布纸包裹的四根油条：“老板生意兴隆！”慢慢悠悠的朝着家的方向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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