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翻到了一篇《卖甲鱼》的小文，再读有点味道，五十七年前的我到豆港商店和豆港粮店卖甲鱼的境况，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不过，我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小男孩。麻风细雨中，穿着破衣服，打着赤脚，没有雨衣，两腿还有点没洗净的田里的泥巴，人冷得有些发抖，可能还流着清鼻涕！
那么大的一个野生甲鱼，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一家人可吃一饱餐了，可是为了卖点钱，当时想都没想弄了吃，而是为了那区区的五毛钱，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农民日子过得有多苦。说真的，我那时我上学，下雪是光脚穿双草鞋去学校，然后在学校前的水塘摆一下脚再换上布鞋，那时候真买不起雨鞋！
卖甲鱼
一个人呆在家里七想八想，一下想起了我十岁那年卖野生甲鱼的有趣往事。
记得那是一九六七年的四月下旬，我十岁多一点点，那时是春季插早稻秧苗的农忙时节，学校放了春插假，让学生们回到生产队上去搞春插。
一天上午，队长安排我们几个小孩在靠近珊珀湖旁的田里踩草，就是把先天牛翻耕过来的红花草田，还有露在泥外面的绿肥红花草完全踩在泥坯子里面去，让它在泥土里面腐烂作有机肥料。
踩着踩着，我忽然发现我的右脚踩到一块像石板一样的硬东西，哎哟，它又好像在移动，奇怪了，石板怎么会动。哦，我突然间想到我可能是踩在大脚鱼（甲鱼）的背上了，这时我就大声的呼叫起来，‘我踩到大脚鱼了，我踩到大脚鱼了’。一声呼叫就引来很多围观的人，在隔壁住的黎伯在旁边的田里整田，他马上踩着稀泥跑了过来，卷起一只手的衣袖，一把伸到我踩甲鱼的脚板下，把我踩的那只大甲鱼抓了起来，还用他身上系小棉袄的麻绳子把大甲鱼捆了起来。哟，那只脚鱼快有一个小的洗脸盆那么大一个盘口，至少有五六斤重。
这时我父亲也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我问父亲‘这只脚鱼（甲鱼）怎么办’，父亲说‘这么老的脚鱼，炖都炖不烂了，不好吃，你拿到供销社的商店里去卖了算了’。
按照父亲的吩咐，我提上黎伯帮我捆绑好的大甲鱼，就往公社供销社设在我们大队的豆港商店跑，整个人，浑身都是劲、满心里的高兴。当我满怀希望气喘嘘嘘地赶到商店时，可是商店的收购部的业务员却对我说‘我们这里只收鳝鱼，不收甲鱼’。不收，这下可把我急坏了，这么大只活的野生甲鱼（那时还没有养甲鱼的），那只有丢了，人一下像泄气了的皮球。那个业务员见我有点急的样子，他就跟我说:‘哦，堤上面的粮店里有几个人喜欢吃脚鱼，你到那里去看看，或许他们会买了炖着吃’。经商店里的业务员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有了一些高兴，觉得我卖了脚鱼买本连环画看看的，还有希望，因为我买本图书看哈已经奢望好久了，苦的是一毛二毛钱一直没有着落，这不机会来了，我在来的路上一直盘算着。
我们大队是在澧水河边上，公社粮管站在我们大队十一队的堤上一个大平台上修了一个粮店，也就在当时豆港商店的堤上面，主要负责收购豆港和黄家台两个大队的公粮，白螺和岩剅口两个大队也有些生产队就近在这里交公粮。粮店也供应计划内的稻谷、油、米、面粉等粮油食品。粮店包括做饭打杂的人在一起，也好像就五六个人。
走出商店，天空中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我这时才发觉我是光着个头，头上斗笠也都没戴，脚也是打个赤脚，草鞋也都没穿上一双，人走在光滑的坡道上很滑，我只好走在长有青草的地方上堤坡，一溜一拐爬到了堤面上的粮店。
这时候已是中午时分，粮店里的人正在吃中饭，五六个人坐在一个八仙桌上，桌上炖的一钵子肉，热气直冒，诱人的猪肉香味扑鼻而来，我的口水顿时直往外冒，我连忙吞咽都有所不及，有些的口水还流到嘴角的外面。这时我想起来了，我还是在春节期间吃过几餐猪肉的人，开春这么几十天了我尝都没尝到这猪肉的味了，难怪了这口水一直往外流。
‘小孩子，有什么事’，我刚在粮店的厅堂也就是他们吃饭的饭桌旁站上分把钟，一个理着平头，白白净净的中年男子就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说‘我在珊珀湖边上捉到了一个大脚鱼，你们要不要’。‘不要，不要，你提回去吧’。他急促的催我离开这里，可能是看我脏兮兮的样子，怕是我影响了他们吃饭。当我又一次坠入失望境地时，峰回路转，‘哦哟，马主任，这么大的脚鱼，搞一点点腊肉炖起，那个味道好得很’。一个下身围着蓝布围裙的老一点男人在旁说了一句，他可能是粮店里弄饭吃的炊事员。接着，他们几个就嘀咕了一会儿后。然后，那个领头的抬头跟我说：‘小孩，五角钱你卖啵’。五毛钱在当时要买很多东西了，二分钱一盒的洋火（火柴）要买二十五盒了，小人书可以买上好几本了，那时七角五分钱一斤的猪肉也可以称上六两多，我不加多的思考立马就说卖。
就这样，我做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单“大生意”，一个大野生甲鱼卖了五毛钱！
（2019.11.14于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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