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夏日,碧空万里,天空无一丝云彩,人们忙着收割麦子的时候,暴晒的日头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但是农人还在田地忙碌着。
正午的时分,当身上的汗水如水珠一样往下流的时候,站起身来,伸展一下酸困的腰,不时还会抬头看看那西北山头上是否会飘起一朵云。
可是天空如洗,只有远处的气流像热浪一样在田野流动,于是咬咬牙,手握镰刀,坚持蹲下去,一镰刀一镰刀割起了熟透的麦子。
那是我读中学的时候,夏忙时节,已经是放了暑假。农村的孩子,都要忙着在地里帮收庄稼。那时候,几乎是在龙口里抢收,生怕一场雷雨带着冰雹,将庄稼毁于一旦。
农人们个个匆匆忙忙,中午也是不回家。家里人口多的人,可以回去一人专门做饭,送饭;少的人口也基本上是早起做好吃的,烧了开水煮了茶,待到午时靠在麦捆朵上,拿出干粮馍,就着茶壶,蓝边碗倒上半碗茶,边吃边喝。
汗水从头上,脖子上如水一样往下流,但是他们也不会感到热,因为他们对热只是一个概念。他们对热的理解是尽快收割完麦子。
一年辛辛苦苦下来就是靠这几天的收麦——颗粒归仓。谁家的麦子先割完了,还要帮着邻居抢收。在这个时节,全村人就像一家人一样,这种集体互助的意识,是由于雷雨的光临,大家紧密团结形成劳动光荣的共同体典范。
吃过午饭后,没有休息,母亲就催着去麦田。我拿着镰刀,站在麦田中,看着熟透的麦浪发出磨砂的声响,微风轻轻吹来,听着像远处的海潮声,一浪一浪此起彼伏。
实在是腰酸痛楚,我手握镰刀,望着麦田的尽头,母亲却是一直不停地向前割着,我真佩服母亲的韧心,直到我要求她稍歇息一会儿时她才停下来。
西北边出现了一朵白云,一忽儿一大片。速度之快,就在低头割上几镰的时间。抬头再看时,那云朵从薄到厚,形成了如一座大山块头的形状。
咦,今天要发雷雨了吗?还是母亲有经验,她抬头看了看西北山头出现了已经变的乌黑的蘑菇云朵,忙对我说,你快去把割下的麦穗杆捆了,快去。
我说,“那黑云还离咱们这边那么远,还早呢。”
“让你去就去,磨蹭什么呢,那是雷雨云,不像你的两只脚慢得数脚步。”母亲有点着急得说。
我忙站起来开始束捆麦子,捆完了我开始将麦捆每两个对搭立起来,十个一组,然后在上面对搭盖上帽,这样下雨不会将割下的麦朵全部下湿。这是母亲教会我的。
当我将捆起来的麦朵摆立好,三五步一组,看上去就像站立的骆驼,只是看不到骆驼的头。这时母亲将她最后捆的几捆提过来摆放好后,那黑云已经快到头顶上空了。
那黑云流动的速度,几乎想把整个田野覆盖了。这时看到各地头的人都在匆匆地摆立麦捆。母亲并不着急,却直接拿起了茶壶,倒半碗茶,她这时候才知道渴了,趁机喝上几口茶水。
母亲不慌不忙地拿起镰刀,又走到麦子前,看样子她是想乘机再割上几镰呢。
黑压压的云彩压过来了,我忙夺过母亲手中的镰刀,拽着她的胳膊硬是将她拉到了地头边。
突然,头顶一声惊雷,把人们惊了个慌乱。霎时,太阳已经被乌云遮盖了。接着又是一声响雷,整个麦田里的人被雷声惊的如同蚂蚁,人们慌忙地摆立着麦朵,赶急回家。
起风了,好凉快。人们开始陆续地往回赶。突然,一声炸雷,响彻天地,惊得树上得鸟儿没了声音。人们开始往回跑了。这是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暴雨。乌云一会儿乌黑一会儿昏黄,风卷起土雾,一时吹得人睁不开眼了。
我和母亲已经快到家门口了。风突然住了。空气都凝固了。
我们加紧了步子。接着,大片大片的雨点,打在干燥如火的地面,噼啪的响声,预示着大雨将要倾盆。
村子里人们忙乱地跑着,嚷叫着。我打开了自家的大门,雨点开始密集起来。当加紧的步子到了房屋台阶上时,院子已经起了雨雾,倾盆大雨泼了下来。
母亲从屋里拿出毛巾让我擦擦头上的雨水。挤在房台角上的几只土鸡被雨水浇打得跑进了屋子。接着又是一声炸雷,这次比之前的更大更恐怖。整个村子好像要被震起来了。
突然雨声小了,雨点稀少了,就几秒钟,接着劈里啪啦,院子里滚起了白豆子,越来越大的白豆子,呀,是冰雹。
接连几声响雷。冰雹像密集的子弹,从天空射下来。啥时间,院子全白了。
树上的叶子被打下来了,屋角的瓦片被打下来了,麻雀从书上掉下来了。冰雹足足下了十几分钟后稀少了,接着又是暴雨倾注。惊恐的炸雷不时在头顶上空滚过。
好一场冰雹!对于农民来说,灾难在顷刻间来临了。雨水夹杂着冰雹,足足半小时雨才住了。
我推开了大门,满路的浑水从门前涌过,浑水也从门口涌进来。黑压压的云层远去了,雷声也远去了。太阳出来了。
各自的门前都站着人,互相议论着,叹气着,唉,今年的收成又让雨打了。等到一小时过后,路面开始能走人了,人们陆续地去各家地头看麦子。
那微风吹过的麦浪,已经平平地匍匐在地里了,像是即将冲锋陷阵的战士,满川满地都趴在那里,等待着冲锋号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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