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空坟频引伤心泪 小洞玉成护眼功
“有人哭泣!”玉雯姑娘闭息静听,同时示意祝礼不要出声。
“好像在兰花丛中,我们找找看!”祝礼站起身来寻声找去。玉雯姑娘也跟在祝礼后面走向发出哭泣声的兰丛。
那在兰丛中哭泣的女子,发现有人前来,站起身来,一面哭泣着,一面向小兰山背后款款而去。
祝礼一个箭步,抢到那抽泣的女子面前问:“小姐!请问你有什屈,在此哭泣?”
那女子遮着脸,低着头抽泣着。
“小姐,竹安寨是仁山义水,有谁胆敢欺负你,快对我说,让我去整治他!”祝礼见面前的女子遮着脸,不肯说话,想叫玉雯姑娘过来劝劝。于是他侧过身来对着玉雯姑娘叫了一声:“玉雯……”
“哎!”抽泣着的女子与玉雯姑娘同时应声。
祝礼本意是叫玉雯姑娘帮忙劝慰抽泣女子的,谁知他才叫出“玉雯”二字,前后两人都答应了。吃惊之余,他发现这个哭泣的女子的声音很耳熟,便伸手推开哭泣女子遮脸的手。
“姐姐,好姐姐!是你?”祝礼睁大双眼,愣愣站着。
“礼弟!”玉纹抽泣着说不下去。
“玉纹姐,好姐姐!不是在梦里吧?”祝礼激动地拭着泪花儿说。
“礼弟,二哥可好?”玉纹悲切切地问。
“姐姐,二哥想得你好苦呀!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姐姐,你等着,我去叫二哥来接你!”祝礼高兴得流着泪,不知说什么好。
“慢着!礼弟,这位姑娘是谁?”
“姐姐,她是冠豸仙山的玉雯姑娘!”祝礼转向玉雯姑娘,“玉雯姑娘,这位是我刚才给你说的玉纹姐姐!”
“祝礼统制,恭喜你们姐弟相会!我替你去请祝义将军来接这位小姐!”
“姑娘,请留步,我有话说!”玉纹拭着那止不住的泪珠儿,连忙阻止玉雯的行动。
“姐姐你有何话请快说!祝义将军想你快想疯了,让我讨个头功去报喜吧!”玉雯姑娘含着激动的泪花儿说。
“姑娘,你听我说了,再去讨功吧!”
“那好!”玉雯姑娘停下脚步,“姐姐,你快说!说得在理,我就听你的;说得不在理,我就去向祝义将军讨头功去!可怜祝义将军不知为你流了多少泪!你现在还活着,哪有不快去告诉他的道理?”玉雯姑娘心想,他们之间,一定还有很多伤心的事儿,至有三年的苦别。
“好!姑娘,请移尊步到我的小兰洞盘桓片刻。礼弟你扶姑娘一把,小兰洞在小兰山后峭壁上,除了我,可能还没有人知道。”玉纹说罢,带头领着玉雯姑娘与祝礼翻过小兰山沿着陡峭的小路到小兰洞去。
祝礼扶着玉雯姑娘,攀藤附葛,跟着玉纹,沿着极陡极崎岖的小道到了小兰洞口。玉雯姑娘依偎在祝礼身上,让祝礼搀扶着。一来上冠豸仙山不久,爬山路不如祝礼、玉纹;二来她已被祝礼的温情和真挚所感动。刚才自己为救祝礼,又曾抱过他,也许自己的终身缘分,也就在此人身上。因此有意无意地装痴作娇,由着祝礼搀扶着她攀悬崖过险路,还怕此路不拉长些哩。
祝礼对玉雯姑娘也有了好感,就凭她这个名字,也让他感到特别亲切。刚才的玉雯姑娘又曾抱过自己,尽心尽力地为自已发功救醒过自己,且又娇美温柔。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偏偏会遇上她!所以一路上特别殷勤体贴地扶着她,生怕山高路险伤着她。
进入了小兰洞,玉雯姑娘舒了一口气:“好险的山路好险的洞。姐姐,你就长年住在这里?”
“是的,三年了!礼弟你招呼姑娘坐吧,我去沏茶。”玉纹说罢,转身去取茶具,沏好香茶先给玉雯姑娘一杯,再给礼弟一杯,自己也拿一杯作陪,然后说:“姑娘,礼弟请用茶!今天请姑娘和礼弟来小洞,我有很多话儿要给你们说!”
“小姐!”玉雯呷了一口茶,“你一定有很多委屈,你就痛痛快快地倾诉吧!把心中的苦楚吐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一点忙。”她已与礼弟称起“我们”来了。
“姑娘!礼弟!”玉纹姐未说先咽。
“我的真名叫白兰花,三年前是灵芝仙姑把我招去。原来我的花身修行不专,贪玩爱淘气,难于成正果。灵芝仙姑助我去投胎,借助凡胎先成人体然后再继续修炼,这样成仙就较快了。我听从灵芝仙姑的吩咐,便投胎到冠豸仙山一个姓白的人家。四岁那年,父母兄弟都被马头寨雅森杀死,家产全被夺走,连尸体都被他的群鸦啄食了。我本有仙根,所以能够逃过那场灾难。雅森洗劫那日,我正好往五老峰玩耍。待到回家时,一进家门便见满目血污,遍地狼藉。当时,我的小心灵遭到沉重的创伤,但只有哭泣而已。祝义将军父子游览冠豸仙山路过我的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哭声惊动了老竹安君。他们寻着我的哭声进屋一看,知道我家横遭歹徒洗劫。老竹安君本想不惹是非,祝义哥却不忍离去。老竹安君无可奈何,看我哭得很可怜,又有点仙缘,便答应义哥把我带走。
“祝义哥高高兴兴地叫我妹妹,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名叫白兰花。老竹安君马上吩咐:从今天起就改名玉纹,不要叫白兰花了!同时吩咐义哥以后不要对任何人说我的遭遇和真姓名。
“三人起身才走了几步,我便不行了。因我哭饿了三天三夜,身体实在虚弱,义哥蹲下身子,要我伏在他的背上好背着我走。我不肯上背,他说他比我大,叫我不要客气。老竹安君见了,开心地笑着说:刚才上山要爹背,现在反会背妹妹了?义哥说玉纹妹年纪小,又哭坏了身体,他要背我是让我休息。老竹安君见我十分虚弱,便说:‘你就让他背你一会吧!’
“义哥背起我,走不了几步就喘的不行了。他哪里背得起我?但他硬装好汉撑着,我要下来,他又不肯。老竹安君暗暗好笑,硬是让他背着我走。背了一会儿,义哥实在背不动了,一脚踩空,我们两人都跌倒了。老竹安君把我们两人扶了起来,坐在石头上说:‘现在可好了,两个人都走不动了,我一个人背谁好呢?’义哥毫不犹豫地说:‘爹爹,背妹妹吧!孩儿自己能走!’老竹安君笑着说:‘那好,不过等会儿到竹安寨上山时,爬不动可不许哭!’义哥说:‘不怕,我爬也要爬回竹安寨去! ’
“于是老竹安君背着我,带头向竹安察走去。我在老竹安君背上时睡时醒,昏昏沉沉,偶然醒来时,便看见义哥咬紧牙关跟在背后,紧赶慢赶,一身汗湿如淋。走到竹安寨的之字路时,义哥真地走不动了,便手脚并用,向上爬行。我看了实在过意不去,让老竹安君背义哥一程。可他不肯放下我。当时我想老竹安君是在考验义哥的毅力。到了半岭上,幸好竹安寨门的亲兵把我从老竹安君背上接了过去。一个亲兵要去背义哥,老竹安君还不同意亲兵接背义哥。亲兵没听老竹安君的话,背起义哥就上,老竹安君只好装作没看见让他背回寨了。
“一回到竹安殿,不知谁先通报进去的,老竹安夫人已到殿门接来了。见亲兵背着我,一把从亲兵背上抱我过去,儿一声肉一声地叫我抱我,滴滴热泪掉在我的脸膛上。慈祥的母爱热流,温暖着我的心房,我好像回到自己娘亲的怀里,便又大哭起来。老竹安夫人把我抱回后殿,含着眼泪说:‘我的儿,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亲女儿,你跟他们一样,叫我娘吧!’我当时叫了一声娘,老夫人高兴地应了一声,又把我抱到老竹安君面前,指着老竹安君说:‘快叫爹!’我拭去眼泪,叫了一声爹。老竹安君很高兴,一把从老夫人怀里抱我过去,指着祝仁说:‘这是你的大哥。’指着祝义说:‘这是你二哥。’指着地上呀呀学语的祝礼说:‘这是礼弟。’指着奶妈手上抱着的祝智说:‘这是智弟。’其时尚无信妹,第二年她才出生。”
“后来呢?”玉雯姑娘见白兰花歇气喝茶,催着问。
“我家破人亡,现在总算有了安身的地方,头天还高高兴兴地跟着兄弟们叫爹叫娘。第二天可就不同了,常常闹着要回家,要自己的爹娘,有时还闹得不可开交。丫头、老妈安慰我,给我吃的、喝的、玩的都不管用。义哥成天守在我身边,不管义哥怎样逗着我玩,我都忘不了老家。有一天我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义哥说带我回冠豸仙山。我听了很高兴,就愉愉快快跟着义哥,不想义哥却带我到小兰山上玩。在小兰山上,我被漫山遍野的兰花迷住了,马上停止了哭闹。我们在小兰山玩得极痛快。自此义哥天天带我上小兰山。就这样,我渐渐地忘了老家,渐渐地长大了。
“信妹稍大后,我与义哥、礼弟、智弟、信妹五人,好得抱成了团。爹爹要把祝仁大哥造就成竹安寨的继承人,所以对大哥的管教特别严格,以致成为我们五人之外的第六人。大哥的童年生活,成天不是念书,就是练武。若与大哥对比,我们是饱尝童年的幸福的而大哥却不知童年是什么滋味儿。
“爹妈过世后,大哥接管竹安寨大业。其经营管理方法,更胜过爹爹当年,真正不枉老爹的严格管教,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哥成天忙于寨务,照管弟妹的担子,就自然落到我的肩上了。
“三年前的一天,突然有个童子招我去。我一时好奇心起,没有告诉义哥等人就走了。原来是灵芝仙姑把我招去。仙姑除告诉我的身世和仇家外,特别教我习练一种护眼功法。这种护眼功练成后,加上我原有的空心功法,就可以去报仇了。由于护眼功法奥密难练,所以一学就是一个月。我报仇心切,根本没有想到应该知会义哥等家人。一个月后,我初步掌握要诀,便想起要赶回家,不然义哥会着急的,但是仙姑坚持要我静练三年。我要求回寨自练,仙姑说寨里人多嘈杂,非到一个人都没有的山洞静练是不能成功的。仙姑问我能吃苦否?我一想起血海深仇,不管什么苦都不在话下,就非常坚决地说能。仙姑还要我丢开对义哥的怀念,一心一意静心修炼。同时做一个假坟,说明自己已离开人世了,这样就可以毫无干扰地修练了。于是,我在小兰山修了一座假坟,含着眼泪,找到小兰洞修炼护眼功去了。
“开始两个月,我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睡里梦里尽是义哥、礼弟等人的音容笑貌。一会儿义哥含笑接我,叫我高兴得跳起来;一会儿,他又冰冷着脸背我而去,让我哭醒过来。起初的日子里,我不知流了多少泪,叹了多少气,后来,才慢慢地静下心来。想起父母兄弟的惨死,尸骨狼藉的景象,我就能丢下一切,专心认真练功了。
“一练就是二年,我的护眼功已大有长进。一日,我突发痴想要到小兰山去看我的假坟头。谁知这一看,我的心儿比被尖刀刺绞还要痛!当时我的义哥正在坟头哭泣,他的伤心落泪,把我的心都揪碎了;他对着石碑倾诉的肺腑之言,我一直梦萦心间。当时我真想冲出去与二哥相会,可是为了报仇,只能强忍悲痛,隐在兰花丛中。待到义哥回去了,我走到假坟头一看,发现碑石上有二十四条刀痕,正同我假造坟头月数相同,可见义哥是每月来一次的。我猜想义哥月月哭坟的样子,心痛欲绝,一拳打在石碑上。谁知我静修年后,功力大进,这一拳竟把石碑扑去一角。我也不理会,抱碑痛哭一阵后,依然回小兰洞修练去。
“第二个月的初二日,我早早潜入小兰山的兰花丛中等着见哥一面。果然义哥又带着香烛来上坟烧纸了,他跪在坟头,流着伤心泪,烧完纸钱,叩过头,挥剑又在碑石上刻上一划。当他正向石确刻痕时,突然发现了石碑的缺角,大吃了一惊!他捡起碑角,拿在手中,掂了一掂,对着手中的石碑角喃喇说:“纹妹!义哥一定要查出毁碑之人,给你报仇!说完,把碑角补回原处。他对着石缝发功半个时辰过去,已累得满头大汗,晕了过去。我正要冲出去抢救义哥,不意礼弟早已在那里了。我双眼只顾着义哥,没有发现远处的礼弟。礼弟见义哥晕倒,马上把他背了回去。我知道礼弟背义哥回竹安殿就没有危险了,才松了一口气。等礼弟去远了,我再到坟头看,又大吃了一惊。原来被我击落的碑角已被义哥发功熔焊好了,看来义哥的功力,已有很大的长进了。
“嗣后,我每个月都去一次小兰山,在兰花丛中暗流眼泪,偷看我那流着伤心泪的义哥。每次我都想冲出去与他相会,奈何我的护眼功尚未练成,大仇未报,只好强力克制自己。如果不是每月都去小坟头偷看义哥的话,我的护眼功很可能已练成功了,现在看来,定要满三年才能练成了。你们不知道,马头寨的雅森在练一种发气啄目功,此功一练成,就能在几丈外发功,啄瞎敌方的眼睛。我的护眼功是专门对付他的发气啄目功的,将来攻打马头寨时,只有我才能与雅森对阵。但我的武功还不行,要靠竹安君大哥相助,两人配合方能战胜雅森。现在义哥已炼成熔石功,我就更放心了,到时只要义哥相助就足够了。
“今天得见礼弟与姑娘,我想一切都是灵芝仙姑的巧安排。不然我与义哥形影不离,是很难练成护眼功法的。可怜我义哥伤心透顶,不知白流了多少泪珠儿!不过也促使义哥苦练功夫,反而成就了他如此不凡的熔石功。”
玉雯姑娘与祝礼静听了白兰花的叙述,不知流了多少泪珠儿,叹了多少次气。白兰花说完,祝礼才松口气,高兴地说:“姐姐!我回家叫二哥来接你!”
“不!”
要知白兰花为何阻止祝礼回家报信,且听下回分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