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还未落尽,在满天的尘土中回家。我有两个家,一个在市里,一个在村上。
这次,我是要回市里的家。市里家距落日15.2公里,一辆公交车就可到达。去年我在这辆车上路过300多个落日,却一次也没有停下。落日将落未落,既不属于天空,也不属于大河,它可能属于那座桥,或者桥上颠簸的一双双眼睛。眼睛刻在不同形状的脸上,脸下的大约1.5平米,被五颜六色、花样各异的布料包围。每当五六点时分,落日开始有意无意,注视着一趟趟路过的眼睛。最壮观的不是漂浮在水天拼接处的晕日,而是许多眼睛角处闪过的光,一次又一次。
我的眼角从来没有那样的光,因为几乎都是正视远方,它穿过眼球到达过长的晶状体,永远模糊着。令人模糊的,还有公交车达到中点站,右拐的方向,我的村。
我村里家在遥远的东边,东边不远,只是遥远很远,眼睛与落日的距离。腊月里,阿旺牵着我从院门跑到小桥。阿旺比我更熟悉村里每块泥土、每株野草,它能嗅的出村里所有生命的味道。比起它,我更像个外乡人。我曾在许多地方描述过我的家乡,我的家乡是个好地方。我以为过了四岔路口是小树林,再往里去,深处立着没有扶手的小木桥,过了木桥,远远望见幼儿园的小院子。其实,幼儿园里没有小院子,连院门都没有,只有两排平房。而木桥,确实是存在的,前年换了水泥的,水泥扶手上还长着丝瓜花,我记得是黄灿灿的颜色,丝瓜花没有开,可能因为是冬天吧。
我的村,生于童年,止于成长。(转而成为对抗成年的一股力量。)
“你的童年是小村庄,可是,你走不出它的边际,无论你远行到何方。
你不会成为油灯,除非你把夜晚扛在肩上。”
人间的随笔: 眼睛和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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