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鬼脸儿

猴王鬼脸儿 那年九月，去成都出差，办完公事报团去一直想去的峨眉山遊览。

导遊小魏是个爱开玩笑的小伙子，在进山的路上他除了介绍万年寺、千佛顶、一线天、九老洞等名胜景点外，还着重提醒我们小心峨眉山的猴子。

小魏说：“峨眉山的猴子聪明得很，你看它们选择的作案地址，山路的一侧是高山，另一侧是陡坡。这里是游人徒步上山的必经之路，它们在这设卡，向游人强索食物没人能躲避得开。假如你空着两手想通过此地一定会遇到麻烦，猴子执法官会一脸凶相地向你示意：不上供想通过？不行！绝对不行！回去！回去！你来的路上有老太太卖我们爱吃的食品，快去买来！假如你不返回去买继续往前走，它一只手会抓住你的衣襟不放，另一手做出挠你的姿势，冲你龇牙瞪眼同时嘴里还发出“吱吱吱”威胁性地吼叫，那个凶狠劲一点儿也不输人间的正规强盗。”

小魏一边说一边还学猴子的动作，引得不少游客发出了笑声。

小魏接着说：“过了一线天就到了𤠣区，这是全山最大的一处猴区，猴王就在这群猴子里面。”

游客尤其是女游客觉得新鲜，便开始议论：

“猴子也有王？”

“猴王长得什么样？”

“猴王能认出来吗？”

“𤠣王一定是坐在石头上等着下面的猴子给上供吧？”

小魏说：“猴子是群居动物，猴子社会也分等级，猴王个头大，特权明显。它不坐享其成，觉得那样没意思，而是亲自上阵拦路显威风。猴王长得面相丑恶，这的人都管它叫鬼脸儿。你们要小心，千万不要去着惹它，它凶得很。前些日子有个南京来的大学生逗它，鬼脸儿当即惹恼了，跳起来一撑将这个大学生打下了山坡。大学生伤了好几处，差点没摔死。”

听了导游小魏的介绍，大家对猴子都有点打怵。既然到了猴子的山头就按照猴子立下的规矩办吧，在上山的路上我买了十小袋花生，两根割成六瓣的老黄瓜作为奉献猴子的礼物。过了一线天没走多远便到了猴区，这一段路上有大大小小二三十只猴子。刚进猴群我就被一只综黑色又老又丑大猴子给拦住了，看它那硕大的体型和倨傲的神态我猜想它一定是猴王鬼脸儿。

我把黄瓜一瓣一瓣的递给它，它一边忙不迭地吃一边向我伸出爪子继续要。这时我发现山坡下面的乱树丛中有一只小瘦猴，瞪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伸头探脑地向上瞅。我拿出一袋花生扔给它，它迅速地扯开塑料袋将花生填在嘴里，看那样子像是饿极了。接下来我又扔给它两袋，在我的逗引下，小猴向左右瞅了瞅小心翼翼地爬到路上来。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惊异不已，没等小猴站稳鬼脸儿立马扔掉手里的黃瓜怒气冲冲地奔了过来。只见它红眼圆睁鬃毛竖立，对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小猴子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挥掌将小猴子打下山坡。望着滚落的小猴老猴王吱吱吱地狂叫，从它的表情、叫声以及肢体动作我明白了鬼脸儿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到你上来的时候了么？本王没离开你就敢露脸？想跟我同时吃供？你配么？不要脸的东西！再敢上来看我不打死你！

过了猴子管辖区，我问小魏：“鬼脸儿为什么会对小猴子那么凶？”

小魏调侃道：“上午八点半至十点半游人最多，有资格在这个时段拦路的猴子都是高级干部和他们的家属。十点半到十二点半上路的是一般干部，下午到夜间普通猴子才允许出来，这区间游客稀少属于垃圾时间段，所以普通猴子大多吃不饱。”

过了一会儿他又解释说：“猴群内部等级森严，猴王鬼脸儿在交配进食诸方面都有无可争议的特权，这种特权是赤裸裸的，用不着作丝毫的掩饰，所以，它们在享受这种特权时心安理得。”

说猴王的特权不用掩饰，那么就是说我们人类社会官员的特权需要掩饰了？这就是文明社会与动物世界的区别么？可能我问的问题大大超过了导游解说范围，于是，小魏笑而不答。

回来大约两个月吧，我在人民日报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题目叫：〈峨眉山的猴子该管一管了〉。文中说，近年来，由于到峨眉山旅游的人数暴增，峨眉山上的猴群数量也随之泛滥。它们占据山路，成群结队地向游人讨要食物。一些猴子的行为粗野，已经到了骚扰游客的程度，建议有关部门对此进行有效的管理。文章后面附有峨眉山管理处整顿猴群的通告。

因导游小魏的电话号在我手机里没有删除，我便拨通了他的手机询问此事。

小魏说：“正山级老猴王鬼脸儿在峨眉山上称王称霸年头久了便狂妄自大起来，不但在猴群里欺公霸母，还公然藐视游客，甚至于跟游客动粗。这事早就有人跟旅游局和峨眉山管理处反映过，但一直没引起上面的重视。

“前几天，几个外国政要在中国官员的陪同下游览峨眉山，当他们通过猴群时鬼脸儿拦住一个长得漂亮的洋妞，它一手接香蕉另一只手竟然掀开洋妞的裙子抬头往里面看，这种流氓行为被一个记者拍了下来。为了安抚受惊的外国友人，陪同官员对跟在身边的管理处负责人说：这些猴子太无法无天了，你们得想措施管一管了。

“没过几天山里住进了一批森林警察，对多余的猴子进行了抓捕清理，鬼脸儿和它的亲属对抗激烈都被当场击毙了。”

放下电话我想：猴王鬼脸儿绝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种下场吧？按照它们社会的法则，要清理谁应该是猴王和常委们研究决定。把哪些猴子赶出山当然得从身份最低贱的猴子开始，怎么也不会是猴王自己及其一干皇亲国戚吧？但现在的问题是，哪些猴子可以留下来是人说了算，对于猴子来说人就是决定它们命运的神。

神想要惩罚他治下的生灵，才不会顾忌你在原种群里的身份地位呢。鬼脸儿的死是必然的，是它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