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里,刘丽都在梦魇中度过。
一会儿看到一个怪兽正在追捕她,她跑得筋疲力尽,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里,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自己,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一觉醒来睡衣已经被湿透了。
当她从噩梦中惊醒时,听到宿舍舍友们安静均匀的呼吸,她意识到此时也不过凌晨一两点。
之后她便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想起父亲给她做的香香面,想起父亲用筷子给她蘸酒喝时对她寄予的期望,她拿出日记本,向父亲倾诉着自己的痛苦和委屈。
她告诉父亲: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吗?我特别想让你抱抱我,我真的想让妈妈和哥哥轻松一点,哥哥长大了,也要成家立业了,我不能再拖家里的后腿,我本来想帮家里分担一些的,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是我真的很笨吗?……
刘丽边写边流泪,凌晨4点的时候有同学起夜,她这才合上日记本,关了灯,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去自习室复习,可是没看几分钟的书,身心疲倦的她趴在 课桌上睡着了。
……
此刻,站在医科大家属楼社区门口的刘丽眼里噙着泪花,她想起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心情很复杂,既有怀念,又有遗憾,还有些许的伤感。
那晚,她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本来打算早点就寝,但当她想起被自己错过的大学时光,又想起可怜的妈妈和哥哥,就对自己说:我可以失去昨天,但我一定不能错过明天!于是又翻出公司的资料,学习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刘丽在公交车站买了一个鸡蛋灌饼,打算到公司吃早饭。
在公司茶水间,她放下水杯准备去卫生间时,碰到一个女同事。
女同事是某研究所辞职来到公司的,雷厉风行的样子十分霸气。一席紧身的淡蓝色毛衣透露出玲珑的曲线,脸上的妆容精致而妖娆,看得出来,家庭条件十分优渥。
两人擦肩而过,她正要问好,“曹姐,早上好!”那女人瞟了她一眼,没搭理,径直走了进去。
刘丽觉得有点尴尬,但很快就释然了。自己来得比较晚,属于新同事,所以公司老员工都不太看重她,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本科大学生而已。
这年头公司招聘人的时候看学历,可是到了公司工作的时候就要拼实力了。所以同事们谁都不服气谁,尤其是这种卖高科技产品的公司,员工多数都有一定的“来历”,要么就是学历高,要么毕业于名校,要么就是有相关科学院所的工作经历,有一定的人脉,一句话都是有背景的。
自己要想在公司有一席之地,的确是需要做出成绩来的。
因为头天晚上没睡好,刘丽感觉有点犯困。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就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回来时,发现自己的水杯被挪到了操作台上的微波炉旁边,她当时有点纳闷,但也没多想,就拿起水杯喝了囗水,刚喝一口就觉得味道不对劲儿。
这时女同事冲她嚷:“住手,你怎么拿起我的水杯喝水了?你真是不讲卫生!”
刘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女同事,再看看自己拿着的水杯,好像是不一样。自己的水杯是磨砂玻璃的,而同事的水杯好像是一个透明玻璃的,可是装了咖啡后却好像也是磨砂的一样,刘丽心里暗叫“不妙”。
她赶紧陪不是,说:“真是对不起啊,我……我拿错了!”
女同事不依不饶地说:“什么拿错了,就是故意的!你们这些大学生一毕业就想一步登天,你以为老板向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知道我这杯子里泡的一杯咖啡值多少钱?这是巴西进口的咖啡豆磨成的,一杯至少150元,你想喝靠自己去买呀?装模作样拿我的杯子喝我的咖啡……”
刘丽听了心里很难受,但嘴上还是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错了!”
“看错了?你怎么不拿别人的?”
……
这时李老板闻声来到茶水间,了解了情况之后对女同事说:“小曹,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去工作吧,不就是一杯咖啡吗?回头我再送你一袋巴西的咖啡豆!”
于是女同事被李老板打发走了。
之后,李老板和颜悦色地对刘丽说:“小刘,怎么就给拿错杯子了呢?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你这个状态怎么行,我还想带你出去跑业务呢……你这整天神情恍惚的,如果是其他的员工,我早就辞退了!看在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让刘丽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宾馆发生的事情,她心里直发怵,往后退了几步,心里充满了委屈,但还是强忍住了泪水,说:对不起,李总,我会好好努力的!”
晚上回家,她把当天发生的事情向张媛讲了一通,张媛气愤地说:“什么破公司,什么破老板,喝巴西咖啡了不起啊?!刘丽,我劝你感觉不好就及早退出,免得自己再被伤害!”
而此时的刘丽却有了自己的主意,她对张媛说:“谢谢你,媛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管其他人对我怎么样,毕竟李老板给了我一个机会,而且我公司主管也很关照我,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我会处理好的。”
刘丽下决心要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
第二天,刘丽又能量满满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她决定首先攻克英语和专业知识的难关。于是,她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电子词典,以便随时查找不认识的单词,一有时间就到网吧搜索数码显微镜的相关信息。
终于在三个月实习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跟着主管一起拿到了天津体育大学的一单,顺利通过了实习考核,成为一名正式员工。
那天,她十分激动,转正意味着工资能涨五百多元,不会再被歧视,还意味着能和别人享受同样的公司福利。
此时,她和主管负责的另外一单也在谈供货的细节问题。
这一切对于刘丽来说真是太不容易了。
圣诞到了。刘丽小小地犒劳了一下自己。
她去超市买了所有她没有见过、没吃过的水果, 去西单商场买了一件漂亮的毛衣和一条新款牛仔裤。最后,她还去北京图书馆办了一张借阅卡,她很幸福的告诉自己物质丰富的同时也不应该忘记精神享受。
她惬意地享受着劳动所创造的一切丰收成果。
晚上,家里也打来电话让她回家过年时,她犹豫了一下,她本想假期看几本小说,再去补充一些文学常识的,但是想想都半年没回家了,终于还是答应妈妈回家过年。
她清点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和现金,一共有一万多元。她准备留给家里五千元,再留给自己五千元去报名北大中文系的函授班。
此时同宿舍的毛青青已经结婚,正在备战托福和GRE考试,准备和老公一起出国留学。张媛则到了医科院的附属医院做了一名影像科大夫。
她跟她们聊天的时候,她们鼓励她好好干,等挣够了钱,也去考托福和GRE,出国深造。
然而刘丽有自己的梦想,那藏在自己心中的《花开的声音》静谧中的繁华与《荷塘月色》的迷人夜晚给了她无尽的快乐与幻想,它们伴随着她度过了充满希望的高中时代,她想:是时候让自己去圆梦了。
刘丽打开邮箱,郑重地写下了“北京大学人文学部”中文系函授班的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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