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醒了没——开门啦！”
天刚破晓，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嚷嚷。
谢遥正困得不行，被梁晏这大嗓门吵得心烦意乱，胡乱应了几声，没好气地一掀被子，要去开门。却忽感觉胸前一硌，顺着摸起来，是一块血色的红玉，含着体温，用红绳坠在心口。
屋里只有两个人，玉没长脚，自然也不会自己跑上脖子。谢遥一愣，耳根忽地发起烫来，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作何反应。
却听门外人喊声越来越大，他随便梳整几下，开门，见梁晏，心事重重地问：“你怎么来了？”
“和你谈点事呗，”他四周打量了一番，赞道，“别说，你这屋还真是够有样的，一个人住？”
谢遥揉揉头发，想着今早也没听见那人的动静，萧然可能后半夜走了，便含含糊糊道：“……嗯，算是吧。”
“啧，咋这副萎靡样？”梁晏挂上披风，“不会昨夜翻云覆雨…..”
现在一提这事谢遥就头疼，有气无力地骂道：“翻你娘。”
梁晏原本不愿放过这个八卦的绝妙机会，此刻却得收一收，以免误了正事，一屁股坐到桌前，望着谢遥沏茶的背影，捏了捏鼻梁，叹一口气：“你必须得回一趟京城了。”
谢遥端茶上桌，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
“皇上现在病得越来越重了。前几日那贴身侍女不知受谁指使，趁着无人，竟想用腰枕闷死他，多亏门口小太监发觉不对，敲门问了一句，把那婢女吓得跑了，才捞一条命回来。”他抿了口热茶，“唉，我说方筝玺年纪也大了，又到这节骨眼子上，按下葫芦浮起瓢，奸佞是一时半会消停不下去的……”
谢遥枕着胳膊，闷闷地开口：“那我回去又能管什么事。”
梁晏早打好了腹稿，一敲桌子：“你回去，首先最重要一点，就是能让皇上心里头踏实。皇上没事了，人心也就稳了。他们当时诬陷你私吞军部的钱，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方筝玺最是知道你的为人，心眼里还是信任你的，不过是那一刻被忽悠住，一瞬间拿不准主意了而已。唉，你是没见着他这几月愁白了多少头发，梦里头还喊呢，那叫一个挂念……”
谢遥抠着桌角翘起的木皮，听着他说。
梁晏继续道：“第二点，你回去多少也能压一压朝中那帮兴风作浪的货。再怎么，咱丞相好歹也是个脑瓜灵光耳目聪明的，他们表面炸个毛，翻腾翻腾嘴皮子，看起来牛哄哄的，实际上哪个敢真跟你硬着来？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当时就是你自己辞官，若非如此，就跟他们死缠烂打看谁更倔，绝对的，不消几周，肯定个个都蔫着爬回老巢了。”他倾身笑道，“咋样？考虑一下吧，丞相大人。”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
思忖良久，谢遥道：“我若不回呢？”
“大宏生死存亡——”梁晏瞟了眼他，把空茶杯往木桌上一放，“仅在你一念之间。”
谢遥笑了，起身为他添茶：“行啊，我回去便是。”
梁晏松了口气：“可等着相爷这句话了。”
谢遥问：“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一下，明早走，再晚就开战了。”梁晏披上外衣。
谢遥：“你这就走了？不在我这住？”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摆摆手：“不了！”
谢遥收了晾晒的衣物，擦了门前的石桌石凳，简单打点好行李，就差不多了。翌日，他站在门口，怔了怔，又返回去，犹豫良久，留下一行字：
此去无时，可盼中秋必归。花酿与君，酌言尝之。勿忘。
末了，茶杯压住薄纸。
清风在侧，抚过他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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