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噪音裹着夏日的热浪不断向行人袭来,我正穿行在大街小巷,找遍城市的各个角落的房屋中介,只想觅一静处,逃离城市的喧嚣。
想到六年前,我一家三口也是这样满街找房子。看了一套又一套,当心仪的房子亮在眼前时,我们都禁不住喝彩。房子临河而居,宽大的外阳台,好视野。我们只顾赞美,完全忘了自己是个买家,当论及房价时,房主分毫不让,我们才后悔不跌。
那套房子被我们重新装修,焕然一新。
我在厨房做饭时,只要抬头向右侧方看过去,绿影桥上的行人,影影绰绰、来来往往,尽入眼帘,虽站在远处,热闹却像走进一幅画,挂在眼前。雨起时,能看见小河里的雨滴在水面上拍打着,鱼儿在水中欢腾地跳跃着。经过清淤治理后的保兴垾,景色如画。
女儿的书房正对着小河。早春时,两岸新柳婆娑,风情万种;不远处三两棵海棠花开正茂,满树花朵,写尽春意盎然,散步的行人纷纷驻足;待到桃花盛开,幽长幽长的沿河小径逶迤在桃红柳绿中,美自不言说。
窗下三五棵高大挺拔的水杉树,直耸天际,总有几只鸟儿驻足树梢,即便狂风骤起,也不被惊走,依然迎风俏立,成了窗口不变的风景。杉树下的樟木树是灰椋鸟的天堂,整日唱着欢乐的颂歌。最喜冬日,西风起,杉叶随风簌簌而落,渐渐秃去的枝桠上,高高低低站立的鸟儿,仿佛在沉思,成了冬日的剪影。一场场冬雨下过,杉树的枝桠更是乌黑油亮,忽一日或在一场早春的细雨后,静默了一冬的枝桠上泛出点点新绿,三五日,由淡而浓,在不知不觉中,杉叶也是浓稠。鸟儿唱起了春之歌,春已绕眼,绿染满窗格。
常在窗前静坐,一任思绪乱飞,天马行空一番,禁不住感慨万分:在热闹繁华的街市中能拥有这样一个静处,实在是人生的幸事。可常言道,“乐极生悲。”
这不,楼下突然响起了机器的轰鸣,一层层蒸大馍的圆形蒸笼堆得老高,透气管正对着我家,那单调的鸣笛音,像厨房里一壶烧开的水,永远在鸣叫,单调的频率让人心慌不已、不堪忍受。楼下人声日渐鼎沸,老小区的闲散人员越聚越多,楼下像搭起了幕台,“演员们”粉墨登场,新来乍到的、永不退场的,吵着、闹着,美国、日本,高谈阔论着,整日在耳边。门前屋后的安静美好被揉碎了。去社区反映,社区人员来调查,那些幽居多年的老人们竟说一点不吵,弄得我家和楼下邻居哭笑不得。
楼下邻居火速搬离并卖掉房子,我方醒悟自己后知后觉,竟在那里苦苦挣扎多日。紧步邻居后尘,我们马不停蹄撤离,念念不舍卖掉心仪的房子。好几次,我和老公特意去保兴垾散步,遥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
接受前车之鉴,我们租了一个封闭有物业的小区将自己安顿下来,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静等女儿高考后,打道回府撤回老家。
万圣节前夜,楼上忽然咚咚声起,犹如乱军,去敲门,见五六十人在开party,各色人混杂其中,白皮肤的加拿大人,黑皮肤的非洲人,黄皮肤的中国人,齐聚一堂。加拿大小伙子刚搬来就来了个闹嚷嚷的party,我的心开始惴惴。楼上的热闹日甚一日,夜里一两点,人语声也不绝,不时的尖叫声一次次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女儿也几次三番被吵醒,隔三差五,一家人长起了熊猫眼。去楼上“交涉”,小伙子倒是很歉意。他后来虽有所克制,可我们终无法改变他们“昼伏夜出”的生活规律。
夜已迟,楼上响起来自加拿大美丽山城卡尔加里小伙子的“我和你,心连心”的汉语唱调,和着同伴的喝彩,老公竟还能开心地说他和我唱歌有一拼。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想想夜里楼上的青春的躁动,白天小区外建筑工地上机械的轰鸣,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蹦,再搬家,再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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