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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孔子听民谣之《热河》

假如孔子听民谣之《热河》

作者: 菊隐楼主 | 来源:发表于2018-12-05 15:30 被阅读40次

我家是农村的,十二岁的时候去县城补课,听邻座的同学聊“梦幻西游”,听得云里雾里。那是2006年。过了一年我上县城上初中,学校有微机课,第一次接触电脑,看到别人屏幕上光标乱转,我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弄的?”他很惊讶,随后用手轻轻一滑,我的光标也动了一下。

1978年江苏省金坛县,李志出生了。我没有写金坛县属于哪个市,因为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区。金坛县还出过一个名人,是著名数学家华罗庚。这位走路有点跛的数学家,在小时候被定义为差生,因为看过几页《诸葛神算》和《麻衣神相》,落魄时一度靠给人算命为生。后来遇到数学家熊庆来,才时来运转。1985年金坛县中学更名为“华罗庚中学”,李志在这里完成了初中学业。

相对于华罗庚,李志没有那么幸运。作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没人知道怎么填报志愿。于是李志随便报了东南大学的自动控制系,东南大学在南京,从此李志与南京有了不解之缘。

李志的很多歌都是以地点命名,《郑州》,《我爱南京》还有《热河》。中国人一向不喜欢在作品中出现真实姓名或地名,怕惹麻烦。鲁迅小说里,常常出现“S城”的字眼,就是这个道理。日本人则相反,川端康成写京都三岛由纪夫写金阁寺,岩井俊二写小樽,都不避名讳。这样做的结果是,日本很多在文学和电影作品中出现的城市,都成了旅游胜地。而中国,成为旅游胜地的,只有作家的出生地。

热河以前在河北,清朝的皇帝最喜欢去的避暑山庄就在热河,现在这个行政区划被取消了。所以,《热河》唱的只是南京的热河路。

《热河》歌词如下:

热河路就像八十年代的金坛县

梧桐垃圾灰尘和各式各样的杂货店

人们总是早早的离开拉上卷帘门

在天黑前穿上毛衣点一根烟

热河路有一家开了好多年的理发店

不管剪什么样的发型

你只要付五块钱

老板和她的妹妹

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一言不发

他们的老家

在身后在岸边在安徽全椒县

没有人在热河路谈恋爱

总有人在天亮时伤感

如果年轻时你没来过热河路

那你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很幸福

纪念碑旁有一家破旧的电影院

往北走五百米就是南京火车西站

每天都有人

在直线和曲线之间迷路

气喘吁吁眼泪模糊奔跑跌倒奔跑

秋林龙虾换了新的地方

32 路还是穿过挹江门

高架桥拆了修了新的隧道

走来走去走不出我的盐仓桥

来到城市已经八百九十六天

热河路一直是相同的容颜

偶尔有干净的潘西路过

她不会说你好再见

没有人在热河路谈恋爱

总有人在天黑时伤感

如果年轻时你来过热河路

那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淹没

没有新的衣服能让你爱

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

醒来或者吃饱又是一年

相遇然后分别就在一天

李志写这首歌的时候,一定是充满感情的,或者说他对热河路是充满感情的。中国的路名有很多以省市的名字命名,在杭州你会看到“郑州路”,在青岛你会看到“杭州路”。现在世上的路太多,以至于无法命名,只能用地名充数。以前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现在都是投机的路,不劳而获的路,营营苟且的路。路再多,也还是有人走投无路。

热河路如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缩影,无法适应时代的人们,最终被抛弃,被遗忘。“没人在热河路谈恋爱,总有人在天亮时伤感。”热河路破败的样子,像八十年代的金坛县,装不下二十一世纪摩登的爱情。小人物的悲欢与中产并不相通,“偶尔有干净的潘西路过,她不会说你好再见。”

孔子年轻的时候,掌政鲁国的权臣季氏邀请“士”来参加家宴,孔子的身份是士,他父亲是立过战功的。可孔子却被挡在门外。这对他来说是何等屈辱,无权无势只能默默吞咽。

大人物发迹之前都是小人物。韩信受胯下之辱,刘备是卖鞋的,朱元璋是要饭的,毛泽东当图书管理员的时候,挨过傅斯年的巴掌。英雄不问出处,谁都不容易。

“热河路开了很多年的理发店,不管剪什么发型,你只要付五块钱。”这是不变。“秋林龙虾”换了新的地方”,这是变。一个是手艺人,一个是商人。商人逐利而居,熙熙攘攘,来来往往。手艺人做得是人情和传承,挪了地方就死了。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总是有温度的。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余未尝无诲焉。”只要是给我一点肉干作为见面的薄礼,我没有不教的。说白了也就是个形式,相当于拜师礼。在古代,每逢过节学生会给老师送肉,就是从这里来的。

世事兜兜转转,变与不变循环往复,这是辩证的唯物史观。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推动者。蒋介石推行“新生活运动”,规定行人走马路右边,山东有一军阀闻言不解:“都走右边左边谁走呢?”

胡适只说了一句话:“我们须知道,当政者先要给人民生活,才能让他们有新生活。”有时候为了面子,需要一些底层做出牺牲,这是中国的传统。张爱玲说:“生活就像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虱子当然要被捏死,不然爬到头发上,有碍观瞻。

子贡问孔子:“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可也?”孔子回答:“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问:“穷人不巴结富人,富人不会看不起穷人,应该可以了吧?”孔子怎么说呢?他说:“也还行,如果能做到贫穷但是很快乐,富贵而且懂礼节,那就更好了。”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没有谁不见钱眼开,也没有谁能规规矩矩受穷,孔子有点强人所难了。

“如果你年轻时没来过热河路,那你现在生活是不是很幸福。”没见过“路有冻死骨”便不知“朱门酒肉臭”。坐在写字楼的方寸之间,小口啜着咖啡,对苦难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优势。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孔子在有丧事的人家里吃饭,从没有吃饱过。对别人的善良,要从感同身受开始。

有多少人从热河路走出来,又有多少人不曾回去。“没有新的衣服能让你爱,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我喜欢《世说新语》里的一则故事。江苏人张翰,字季鹰,在洛阳做官。有一年秋风起,他想吃家乡的鲈鱼,便辞官回乡。所以辛弃疾说:“尽西风,季鹰归未?”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热河路也不会再有了。分别以后,不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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